第91章 新历修订再完善(1/2)

岁次辛巳,暮春时节。算学馆的银杏刚抽新叶,沈序的书案就被如山的观测册堆成了小丘。最顶上那本山西观测点的册子还带着黄土气息,首页用朱笔圈着一行字:“清明后十日播种,比旧历早五日,麦苗竟壮三分——晋北老农王老实记”。旁边江南观测点的呈报则沾着水汽:“星象轨迹与《实证新历》初版有偏差,望大人核验——赵三顿首”。

“沈大人,再添一本!”王二柱抱着个沉甸甸的布包闯进来,布包一打开,里面全是装订好的纸片,“这是塞北张将军派人送来的,说草原上的风季比新历算的早了三天,牧民们按您之前的预警移了牛羊,才没受损失,但也盼着新历能更准些,好提前备草。”

沈序接过塞北的观测记录,指尖拂过“风沙起于辰时,风向西北,持续七日”的字样,眉头微微蹙起。《实证新历》初版推行已有半年,虽比旧历精准百倍,但全国疆域辽阔,东西南北气候天差地别,初版的统一参数终究难顾周全。他拿起笔,在纸上画了条长长的横线,一端写“塞北风季”,一端写“江南梅雨”,中间打了个大大的问号。

“这问号是啥意思?”周小福捧着刚算完的“节气温差表”凑过来,小家伙鼻尖沾着墨点,活像只刚偷过墨的小猫,“俺算过了,塞北的清明比京城冷十六度,江南的清明却能穿单衣,用一样的农时肯定不行。沈大人是想给新历‘量身定做’?”

“正是此意。”沈序笑着点头,把小家伙拉到案前,“旧历沿用三百年,只按京城气候定农时,就像给矮个子穿长袍,给高个子套短褂,怎么都不合身。咱们的新历要改,就得加入各地的气候差异参数,让晋北的老农种对时节,江南的渔民避对雨期,塞北的牧民防对风沙。”

苏微端着茶走进来,闻言补充道:“前日司天监的陈博士派人来,说初版新历的行星轨迹测算还有疏漏,观测‘荧惑’(火星)时总差半寸,他们查了三个月,也没找出问题。”她将一份星象图放在沈恪面前,“陈博士说,若能修正这个偏差,以后钦天监观测星象就能更准,连祭祀的吉日都能定得更合天时。”

“不是疏漏,是少了‘轨道摄动’的测算。”沈序指着星象图上的红点,“荧惑靠近木星时,会被木星引力拉偏轨迹,初版只算了它自身的运行规律,没算其他行星的影响。这就像马车赶路,不光要算马的速度,还得算路边的风会不会吹偏车辙。”

这话让周小福眼睛一亮:“俺懂了!就像算观测仪的承重,不光算木梁的重量,还得算铁箍的拉力!沈大人,俺跟您一起算行星轨迹,保证比司天监的博士算得还准!”

消息传开,算学馆顿时成了“修订工坊”。李木匠带着匠人赶制“星象测算仪”,在原有基础上加了个“可调式刻度盘”,说能把行星位置精确到“毫厘之间”;王二柱则组织人把各地观测册按地域分类,堆在院子里像座五色小山——塞北的是土黄色封皮,江南的是青绿色,山西的是深褐色,一眼就能分清;苏微负责核对数据,把有冲突的观测记录标出来,再派人去复核;沈序和周小福则领着算学馆的学子,日夜埋在算筹和图纸里,连吃饭都要在桌上画轨迹图。

这日午后,算学馆的门被推开,几个身着儒袍的老者气冲冲地走进来,为首的是国子监的老博士张谨。他指着院子里的观测仪,对沈序怒声道:“沈大人,祖历乃太祖皇帝钦定,沿用三百年从未有差,你擅自修订已是不妥,如今还要加入‘蛮夷之地’的气候参数,简直是对祖制的亵渎!”

王二柱刚扛着木料进来,闻言当即放下木料:“张博士这话就不对了!祖历要是真那么好,去年江南水灾怎么没预警?塞北的牧民怎么年年被风沙抢了牛羊?俺们新历是用数据说话,不是用‘祖制’当挡箭牌!”

“你一个匠人懂什么!”张谨气得胡子发抖,“历法关乎天命,岂能容你们这些市井之徒随意改动?荧惑运行乃上天示警,你等用算学测算,简直是逆天而行!”

沈序上前一步,语气平和却带着力量:“张博士,所谓天命,在臣看来,就是百姓的生计。晋北老农按旧历播种,年年歉收,按新历初版改了五日,就增收三成,这难道不是天命所归?塞北牧民按新历预警风沙,保住了牛羊,这难道是逆天而行?”

他转身取出三本观测册,递给张谨:“这是晋北的收成记录,这是江南的防汛日志,这是塞北的牧民证词。祖历的功绩不可否认,但时代在变,疆域在扩,历法也要跟着变。若一味守着旧历,看着百姓受灾而不顾,才是真正的亵渎天命。”

张谨接过观测册,越看脸色越复杂。当看到“江南百姓因新历预警,无一人死于水灾”的记录时,他的手微微颤抖。沉默半晌,他叹了口气:“沈大人所言,确有道理。只是……老夫担心,新历太过复杂,百姓难懂。”

“这个博士放心。”周小福跑过来,举起一张画着图画的纸,“俺们把新历改成了‘图册版’,种地的画锄头,捕鱼的画渔网,牧民的画牛羊,下面再写简单的日子,连不认字的老农都能看懂!”

张谨看着纸上生动的图画,又看了看院子里埋头测算的学子和匠人,终于点了点头:“沈大人用心了。老夫回去后,会组织国子监的学子帮着抄写新历,也好让更多人受益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荧惑轨迹的测算,老夫也略懂一二,若有需要,尽管开口。”

张谨的转变,让修订新历的阻力小了不少。司天监的陈博士更是亲自带着观测仪器来到算学馆,与沈序一起测算行星轨迹。起初陈博士还抱着“考考沈序”的心思,提出几个刁钻的测算难题,结果沈序用“三角测算术”一一破解,连周小福都能随口说出“行星引力公式”,让陈博士彻底折服。

“沈大人真是奇才!”陈博士看着新算出的荧惑轨迹图,激动得手都发抖,“按这个轨迹观测,昨日荧惑的位置分毫不差!比旧历准了何止十倍!以后钦天监祭祀、颁诏,再也不会错了吉日。”

修订工作最繁琐的,是加入各地的气候差异参数。沈序将全国分为“寒、温、热”三带,每带又细分出“平原、山地、水乡、草原”四种地貌,光是整理各地的无霜期、降雨量、风沙季数据,就用了整整一个月。周小福带着学子们发明了“气候对照表”,把复杂的数据变成简单的口诀,比如晋北的口诀是“清明寒,谷雨暖,立夏播种最保险”;江南的口诀是“清明雨,谷雨晴,小满插秧莫等停”。

这日,山西观测点的张启派人送来急报,说当地出现了“倒春寒”,按旧历播种的麦子冻坏了不少,但按新历修订版试种的麦田,因为提前盖了草帘,毫发无损。沈序拿着急报,当即决定在新历中加入“倒春寒预警标准”——当清明前五日的平均气温低于五度,就需提前做好防寒准备。

“灾害预警标准得写得越细越好。”沈序对苏微说,“比如水灾,要写‘连续三日降雨超五寸,需启动一级预警’;旱灾则是‘四十日无雨,需组织引水灌溉’。各地观测点的人文化不高,得让他们一看就懂,一学就会。”

苏微点点头,将沈恪的话记录下来:“我已经让各地观测点报送本地的灾害案例,结合案例来写标准,这样更贴合实际。比如江南的梅雨季节,要特别注明‘连续降雨后,需防范圩堤溃决’;塞北则要强调‘风沙起前,需将牛羊赶至避风处’。”

王二柱凑过来说:“沈大人,俺们匠人坊也能帮上忙!俺已经让李木匠设计了‘预警信号牌’,一级预警挂红牌,二级挂黄牌,三级挂绿牌,就算是目不识丁的百姓,一看牌子就知道该做啥。”

“这个主意好!”沈序赞许道,“信号牌要做得醒目些,挂在观测点最高的杆子上,让全村人都能看见。另外,还要给每个观测点配一面铜锣,预警时敲锣为号,声音传得远。”

经过三个多月的努力,《实证新历》二版终于修订完成。新历分为“农时篇”“星象篇”“预警篇”三部分,共三十卷,里面既有精准的数据测算,又有生动的图画和口诀,还有详细的灾害应对方法。沈序将新历誊抄三份,一份送呈皇帝,一份留在算学馆,一份交给司天监存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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