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9章 士族暗查寻把柄(1/2)
江南陆家的密室里,烛火被风卷得忽明忽暗,柳承业盯着桌上的《大胤分域农时新表》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陆家主卧病在床,士族联盟群龙无首,唯有他还抱着一丝翻盘的希望——萧将军的兵守着西域边境,硬抢农时表已无可能,他便想起当年虞嵩扳倒沈序未成的旧路:“查他的错处!沈序管着全国的工坊与农时站,经手的钱粮何止百万,只要找出‘滥用公银’‘擅权越界’的把柄,就能让他身败名裂!”
站在下方的是两个精瘦汉子,一个留着山羊胡,自称“账房先生”胡三;一个穿着粗布短褂,扮作“失业匠人”李四。两人都是柳承业从江湖上请来的好手,最擅长伪装查探。“柳先生放心,”胡三拱手道,“当年虞大人查苏微住所,是太过张扬;咱们这次扮作商贩匠人,暗地查访,保管神不知鬼不觉。”李四也拍着胸脯:“俺在匠盟混过半年,熟稔行话,定能从工坊里套出话来。”
三日后,淮河渡口的“淮铁务”工坊外,胡三挑着一副算盘担子,摇着拨浪鼓吆喝:“记账啦!清旧账、算新账,一文钱一笔,错了包赔!”工坊的管事赵老栓探出头,见他算盘上刻着“诚信记账”四字,便招手道:“正好工坊要盘三月的铁料账,你进来算算。”胡三心中暗喜,跟着进了工坊,眼角的余光却在飞快扫视——墙角堆着的熟铁都烙着“总局监制”,账本整整齐齐码在柜上,封皮写着“司天监旧例·流水账”。
赵老栓把一摞麻纸推到他面前:“这是三月的出入库记录,朝廷拨的铁料、卖给农时站的农具、工坊的工钱,都记在上面了。你仔细算,算错了扣你工钱。”胡三捏着算盘的手微微发抖,他原以为沈序的账本定会混乱,却没想到每一笔都写得清清楚楚:“三月初二,领江南铁矿铁材五千斤,经办人周铁山,押货校尉李忠;三月初五,造铁犁两百副,发往兖州农时站,收件人王二憨,运费由总局报销……”甚至连“买墨锭十块,花银五分”都有标注,还附了店家的收据。
“赵管事,这账也太细了吧?”胡三假装疑惑,“五分银子的墨锭都记?”赵老栓嗤笑一声:“沈先生说了,公银是百姓的血汗钱,一文都不能含糊。当年在司天监,他记星象数据比这还细,连晷针的影子偏移半分都要标出来。”胡三心一沉,手指在算盘上胡乱拨了几下,突然道:“这里不对!三月初十的工钱,怎么比二月多了二两?莫不是你们多领了朝廷的钱?”
话音刚落,里屋就走出个壮汉,正是从濠州回来取夯具的王二憨。他把铁夯往地上一顿,震得账本都跳了起来:“你胡说啥!三月工坊赶制防霜的铁支架,匠人们加了十天班,这二两是朝廷给的加班费,有总局的文书为证!”说着就从怀里掏出文书,上面盖着沈序的印章和户部的印鉴。胡三脸色发白,抓起算盘就要跑,却被王二憨一把揪住衣领:“你这账房不对劲,问东问西的,是不是柳承业派来的?”
与此同时,扮作匠人的李四正在龙脊坡的农时指导站“找活干”。他蹲在观星台下,看着苏微和算手们核对数据,凑上前道:“苏先生,俺以前在柳家铁行做过活,会打农具,能不能在指导站谋份差事?”苏微抬头打量他,见他手掌光滑,不像是常年打铁的,便笑着道:“正好农时站要盘查农具,你帮着清点吧。这是清单,每一件农具都有编号,对应到农户的名字。”
李四接过清单,见上面写着“石崮村王老实,铁犁一副,编号037;芦苇湾李老头,锄头两把,编号152”,后面还有农户的签字画押。他翻来覆去看了半天,没找到半点漏洞,便故意道:“苏先生,听说您用算学改农时表,是拿朝廷的钱做自己的名声?不然怎么百姓都给您立碑,却没提皇上的好?”
这话刚说完,就被送麦饼来的李婆子听见了。她抡起洗衣棒就朝李四打去:“你这杀千刀的胡说啥!苏先生熬了多少通宵才算出农时表,朝廷给的钱都用来做农具、印农时表了,她自己连件新衣裳都没做!俺们要给她立碑,是俺们百姓的心意,关你屁事!”周围的百姓也围了上来,七嘴八舌地骂,把李四吓得抱头鼠窜。
胡三和李四在约定的破庙里碰头,两人都灰头土脸。“工坊的账比司天监的星象记录还清楚,根本查不出问题。”胡三哭丧着脸,“王二憨那夯夫差点把俺的骨头打断。”李四也道:“农时站的百姓护着苏微跟护崽似的,俺连句坏话都不敢说。柳先生要的把柄,根本找不到。”正说着,庙外传来脚步声,两人以为是柳承业的人,刚要开口,就被冲进来的捕头按在地上——原来是王二憨和李婆子分别报了官,说有奸细窥探工坊和农时站。
消息传到徐州府衙,沈序正在和周培元商议推广西域农时表的事。周培元把供词递给他,笑道:“沈大人,您这‘司天监旧例’真是管用,柳承业想抓您的把柄,反倒把自己的人送进了大牢。”沈序看着供词,上面写着柳承业让两人“务必找出滥用公银的证据,哪怕伪造也要做”,不禁冷笑道:“他还是没明白,实证不是靠伪造的。当年虞嵩查苏微,拿不出真凭实据,最后落得个削职的下场;如今他重蹈覆辙,只会更惨。”
周铁山在一旁道:“沈先生,要不要把这供词上报朝廷,治柳承业的罪?”沈序摇摇头:“先不急。柳承业现在是丧家之犬,咱们把供词压着,看他还会耍什么花招。另外,让各地的工坊和农时站都加强防备,把账目和清单再核对一遍,别让他有可乘之机。”
柳承业得知胡三、李四被抓,气得砸碎了书房的砚台。他原以为沈序年轻,定会在账目上出疏漏,却忘了沈序是从司天监出来的——当年修观星台,他用算学修正星象误差,连小数点后的数值都算得丝毫不差,经手的钱粮又怎么会出错?“不行,不能就这么算了!”柳承业咬着牙,“沈序在北方推广梯田,肯定要和地方官打交道,我就不信他没有‘擅权越界’的地方!”
这次他换了个法子,派自己的亲信张五扮作“御史台的巡查御史”,去北方各州府“查访”。张五带着伪造的文书,先去了兖州。兖州刺史李大人见他拿着“御史台文书”,不敢怠慢,连忙把沈序在兖州的推广记录拿给他看。张五翻来覆去地找,见上面写着“沈序指导梯田建设,一切听从州府调度,未擅自动用一兵一卒”“农时站的开支,由州府和总局共同监管”,气得差点把记录册撕了。
“李大人,沈序作为总局使,会不会强迫百姓修梯田?”张五不甘心地问。李大人皱起眉头:“张御史说笑了。沈大人在兖州搞试点,都是先修半亩田做示范,百姓见了收成好,主动来学。上个月有个村不想修梯田,沈大人也没强迫,只是把农时表给了他们,让他们按表种旧田,如今他们见隔壁村丰收,都来求着修梯田了。”
张五又去了冀州,刚到农时指导站,就看到沈序正在给百姓讲解防霜的法子。他故意高声道:“沈大人,听闻你为了推广梯田,挪用了冀州的军粮?”百姓们立刻围了上来,一个老汉道:“你这官咋乱说话!沈大人不仅没挪用军粮,还从徐州调了三千斤麦种给俺们!俺家的梯田收了粮,第一个就给军粮库送了去!”
沈序早就看出张五不对劲——御史台的人来查访,定会有萧将军的人陪同,而他孤身一人,文书上的印鉴也有些模糊。“张御史,”沈序沉声道,“你的文书是伪造的吧?御史台的巡查文书,会有‘萧’字暗记,你的上面却没有。”张五一惊,低头去看文书,果然没找到暗记。他转身就要跑,却被周铁山带来的护田队拦住,当场搜出了柳承业给他的密信。
这下柳承业彻底慌了。张五被抓,供出了他“伪造文书、指使查探”的罪行,连当年他“保外就医”是陆家贿赂官员的事也抖了出来。萧将军把供词和证据一起上报朝廷,皇帝龙颜大怒,下旨将柳承业革去功名,押解回京问罪,陆家也因“勾结奸佞、阻挠新政”被抄家,家产充作农时推广的经费。
消息传到龙脊坡,百姓们都放起了鞭炮庆祝。李婆子带着妇女们,用新收的棉花做了件棉袄,送到苏微手中:“苏先生,柳承业这坏蛋被抓了,以后再也没人来捣乱了。这棉袄您穿上,北方冷,别冻着。”苏微接过棉袄,心里暖烘烘的——这件棉袄,比皇帝的赏赐还要珍贵。
沈序在北方收到消息,正在指导百姓搭建防霜棚。他站在梯田上,望着远处飘扬的匠盟旗帜,对周铁山道:“你看,柳承业费尽心机想找我的把柄,却忘了最根本的东西——实证。咱们的账目清晰,是因为每一笔钱都用在了百姓身上;百姓拥护咱们,是因为他们真真切切得到了好处。没有实证,再狡猾的阴谋也站不住脚。”
周铁山点点头:“沈先生说得对。现在北方的百姓,都把《大胤分域农时新表》当成宝贝,连孩子都能背出‘谷雨浸种,立夏播种’的口诀。那些曾经怀疑您的地方官,现在都成了新政的支持者,还主动上书朝廷,请求增加农时指导站的数量。”
正说着,王二憨扛着新打造的铁夯跑了过来,脸上笑开了花:“沈先生,俺刚从徐州回来,听说柳承业被抓了,俺特意打了个新夯,庆祝一下!以后咱们推广梯田,再也没人敢拦着了!”他把铁夯举起来,阳光下,夯头的熟铁闪闪发光。
沈序看着王二憨憨厚的笑脸,又望向田埂上忙碌的百姓和匠人,心里充满了感慨。他想起自己刚从司天监出来,在京郊推广新式农具时,遇到的种种阻力;想起在龙脊坡修梯田,被柳承业造谣中伤;想起苏微用算学优化农时表,熬了无数个通宵……如今,这一切都有了回报。
“王二憨,”沈序道,“咱们下一步要去西域,推广西域的农时表和梯田技术。那边的土壤贫瘠,气候恶劣,需要你这样的好手去教百姓夯田埂。你敢去吗?”王二憨把胸脯拍得震天响:“沈先生去哪,俺就去哪!别说西域,就是天涯海角,俺也跟着您!俺要让西域的百姓也知道,俺王二憨的夯,能筑出最结实的田埂,能种出最饱满的庄稼!”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