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7章 《锂眼禅机》下《闭眼的选择》1（1/2）

乐山，这座浸润着千年香火、聆听了无数祈愿的佛国圣地，从未像此刻这般，被一种近乎凝固的、沉重的寂静所包裹。这寂静并非无声，相反，它是由无数喧嚣被迫压抑后沉淀下来的、更为庞杂和令人心悸的底噪。滂沱大雨持续不断地倾泻，仿佛天河决堤，密集的雨线抽打着天地间的一切，发出永无止境的、沉闷而宏大的白噪音。天空是铅灰色的，低垂得仿佛就要压到凌云山的飞檐之上，云层厚重，翻滚涌动，透不出一丝一毫本该属于白昼的光亮。

三江——岷江、青衣江、大渡河——在这暴雨的催逼下，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驯服与分明。汇流之处，浊浪滔天，汹涌的江水裹挟着泥沙、断枝乃至上游冲刷下来的不明杂物，疯狂地撞击着岸边的巨岩和堤坝，发出轰隆巨响，那声音沉闷而极具力量感，像是大地深处传来的不安呜咽，又像是为一场即将到来的、关乎文明走向的仪式擂动的悲壮战鼓。

曾经因“佛瞳”显现预知异能而陷入全球性狂热与混乱漩涡的乐山大佛景区，此刻已被一种前所未有的、冰冷彻骨的秩序所取代。高耸的、闪烁着金属寒光的特种合金隔离网，如同一条巨蟒，蜿蜒盘踞，将整个大佛区域与外界彻底隔绝。网格之上，不时有幽蓝色的电流微光倏忽流过，发出极其轻微的“滋滋”声，那是最高级别的安全警示，意味着任何未经授权的靠近，都将招致毁灭性的后果。隔离网之外，更远处的地带，则由一道道警戒线和重型装备构成了第二、第三道防线。

身着统一制式黑色高强度防水雨披的安保人员，如同从黑色岩石中雕刻出的雕像，钉死在每一个战略要点。他们纹丝不动，唯有锐利如鹰隼的目光，透过雨幕，一遍遍扫描着任何可能的风吹草动。他们的呼吸似乎都经过刻意调整，与这漫天雨声的频率融为一体，成为这压抑环境的一部分。空中，数量众多的武装无人机如同沉默的幽灵，在低垂的云层下和密集的雨线中穿梭巡逻，它们的旋翼破开雨声，发出低沉的嗡鸣，机腹下红色的扫描光点如同窥探的眼眸，在朦胧的水汽中若隐若现，织就了一张无形的、全覆盖的监控天网。

所有的喧嚣、争论、狂热的崇拜与极致的恐惧，似乎都被这冰冷的雨水和更冰冷的科技管制措施强行按捺了下去，压缩、沉淀，最终化作一种几乎能捏出水来的、令人窒息的集体性沉默。数以万计的人们——本地居民、滞留的游客、闻风而来的各色人等——被严格限制在各自的住所或临时划定的安全区内。他们失去了亲身临近现场的可能，只能通过少数几个被官方严格许可的直播镜头，焦灼地、贪婪地捕捉着遥远的大佛方向的任何一丝一毫的动静。一种知晓命运大致轮廓却无力改变任何细节的庞大无力感，像一张湿冷厚重、无法挣脱的巨毯，包裹着每一个人，渗透进每一个毛孔。社交媒体上，此前数月那种针锋相对、喋喋不休的激烈争吵奇迹般地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，是极其简短的祈福，是深深的无奈叹息，或者，干脆就是一片空白——一种语言在巨大命运面前失能后的彻底静默。

在这片被钢铁与电流严密守护的核心区域的心脏，正对着凌云山乐山大佛那宏伟身躯的滔滔江心，一座巨型的、科技感十足的浮动平台——“定澜号”，正随着汹涌的波涛起伏摇摆。它自身的动力系统和先进的锚泊系统正在全力工作，对抗着自然的狂野力量，艰难地维持着平台的相对稳定。这座平台，便是此次“佛瞳”干预行动的临时前沿指挥中心与神经枢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