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人间烟火气（2/2）

许今朝悄悄观察。谢执坐得笔直，目光专注。那些超越时代的视觉奇观倒映在他冰蓝色的瞳孔里。他知道“电影”是什么，但如此身临其境的视听冲击，感受依然不同。当影片探讨时间悖论时，他睫毛微颤，似乎想到了什么。

爆米花他没动，可乐只抿了一口，显然对味道并不欣赏。

影片过半，一声震耳欲聋的音效炸响，影厅仿佛都在震动。许今朝下意识缩了下肩膀。

几乎同时，一只温热的手掌，带着熟悉的、令人安心的力道，轻轻覆在了他放在扶手上、微微绷紧的手背上。

许今朝整个人僵住。所有的感官瞬间聚焦于那一点接触。掌心温暖，带着薄茧，真实而坚定。

谢执没有转头，依然看着银幕，仿佛这个动作只是再自然不过的下意识反应，就像从前他以虚影形态，在许今朝不安时，无声地释放出一缕寒气环绕。

可那寒气是飘渺的，带着非人的距离。而这手掌的温度和力道，是如此真实、具体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味，穿透了实体与虚影的界限，直接熨帖在皮肤上，烫进心里。

许今朝的手指，在谢执的掌心下，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，然后，慢慢地、放松下来，甚至悄悄翻转，让手心更贴合。

谢执覆在他手背上的力道，也随之微微收紧了一分。

没有言语，没有对视。在光影交错、音响轰鸣的黑暗影厅里，在无人知晓的角落，两只手就这样静静地交叠着，确认着彼此的存在，也驱散了许今朝心头最后那点因实体化带来的不安。

直到影片结束，灯光亮起，谢执才若无其事地收回手。

但许今朝手背上残留的温度，却久久未散。

回去的路上，夜色已深。

“电影如何？”许今朝轻声问。

谢执沉默片刻：“身临其境，其理……可堪玩味。”他知道特效是假的，但关于时空的设定引发了他的思考。

“喜欢吗？”许今朝追问。

谢执侧过头，冰蓝色的眼眸在夜色中看着他，里面映着路灯的光和许今朝的影子。看了片刻，他极轻微地点了下头。

“尚可。”

许今朝的嘴角扬了起来。

接下来的几天，日子变得更加自然。谢执开始主动操作一些家电，甚至在某天早晨，许今朝发现他站在咖啡机前，一脸严肃地对照着之前观察到的记忆，尝试操作。虽然结果味道奇特，但那份试图融入的姿态，让许今朝和辜瑜都忍俊不禁。

他们一起逛超市。谢执推着购物车，对各种商品已能大致辨认，偶尔会拿起某样新奇的零食，问许今朝具体味道。两人讨论着日常琐碎，气氛平和。

他们也去图书馆查阅资料。谢执的阅读速度和理解力惊人，且思维角度独特，往往能结合他五百年前的见识和作为虚影时观察到的现代知识体系，提出意想不到的关联。两人之间的讨论深入而高效，并肩作战的默契感日益浓厚。

夜晚，许今朝卧室的门不再紧闭。他能听到隔壁房间清浅的呼吸，那声音本身就成了安眠的良药。谢执也不再需要以虚影固守，但许今朝知道，他的感知始终笼罩着这个小空间，如同最沉默的哨兵。

人间烟火，日常琐碎，悄然浸润着时光，加固着牵绊。

然而，平静之下，暗流涌动。

辜瑜神色凝重地拿着加密平板找到在阳台的两人。

“林序的紧急简讯。”辜瑜递过平板，“西伯利亚北部，靠近北极圈，监测到一次异常强烈的时空扰动信号，强度是之前零星信号的百倍以上。而且……”

他看向许今朝：“信号爆发时，同步检测到了微弱的、与你能量特征高度吻合的‘共鸣脉冲’。林序推测，那里可能有一个与‘归墟之门’相关的、正在被激活的大型场域，并且……可能对你有特殊的‘吸引’或‘定位’效应。”

许今朝看着坐标和数据，心沉了下去。

谢执站在他身侧，冰蓝色的眼眸落在平板上，寒光凝聚。他伸出手，指尖点在信号爆发点的坐标上。

“该来的，总会来。”他的声音平静，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凛冽，“休息够了。是时候，去会一会了。”

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长。短暂的宁静，戛然而止。

前方，是北极的寒冰，归墟的暗影，未知的战场，也是必须面对的、最终的因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