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尘埃暂定（1/2）

许今朝不知道自己在谢执那个冰冷却坚实的怀抱里待了多久，仿佛要将过去五百年的孤寂与恐惧，都在这一片寂静的相拥中彻底熨平。

直到谢执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，随即又放松下来，但他环抱的力度却微微调整，从全然的依靠，转为一种更为稳定的支撑。

许今朝立刻察觉到了，猛地从那种失而复得的巨大情绪中惊醒。他慌忙从谢执怀里退开一点距离，紧张地看向对方苍白依旧的脸：“怎么了？是不是哪里不舒服？是不是魂归后遗症？姜长老他们呢？这里应该有监测设备……”

他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，显示出内心的慌乱。谢执刚刚苏醒，魂体与躯体重新融合，必定脆弱无比，而自己只顾着宣泄情绪，却忘了最基本的关切。

谢执看着他焦急的模样，冰蓝色的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、几乎无法捕捉的柔和。他轻轻摇了摇头，声音依旧有些沙哑，但气息似乎平稳了些：“无妨。只是……躯体久未活动，有些滞涩。”他顿了顿，目光扫过空旷无人的冰窟，眉头微蹙，“至于他们……我醒来时，便只见你一人。”

许今朝的心猛地一沉。

是了，林序、辜瑜、姜怀远、姜月……他们都不在。他们正在与墨渊和那些恐怖的高阶人儡激战！现在过去了多久？他们怎么样了？姜家这个守陵之地，是否已经暴露、甚至被攻破？

巨大的恐慌再次攫住了他，但这一次，他没有像刚才那样彻底崩溃。他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谢执已经醒来，他们不再是完全的被动。他必须弄清楚现状。

许今朝迅速分析，“姜家这里防御严密，如果外面安全，他们不会不留下人看守。除非……”

“除非情况危急，他们不得不撤离，或者……此地已不安全。”谢执接过了他的话，思路清晰得完全不像一个刚刚从五百年冰封中苏醒的人。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，又缓缓抬起手臂，动作虽然依旧僵硬缓慢，但可以看出，这具躯体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适应和恢复。“此地不宜久留，需先确认外界情况。”

许今朝点头，他试着调动体内的共情力，却发现虽然虚弱，但比之前濒死时要好得多，肩胛处被破冰长矛刺穿的伤口也只剩下淡淡的疤痕。看来在魂归过程中，他也得到了某种程度的恢复。

他扶着冰棺边缘站起身，腿还有些发软，但勉强能够支撑。他看向谢执：“你能动吗？我先扶你……”

话未说完，谢执已经用手撑住冰棺内侧，试图自己坐起来。他的动作很慢，带着明显的吃力，额角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，但眼神却无比坚定，没有丝毫要依赖他人的意思。

许今朝看得心惊，连忙上前搀扶住他的手臂。入手一片冰凉，却能感觉到衣衫下肌肉的紧绷与微颤。

“别逞强。”许今朝低声道，语气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。

谢执没有拒绝他的搀扶，借着许今朝的力道，慢慢坐直了身体。仅仅是这个简单的动作，似乎就耗费了他不少力气，他微微喘息了一下，冰蓝色的眼眸却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，尤其是那些看似完好的监控屏幕和管线。

他观察了片刻，低声道，“但核心防御和通讯似乎已被切断或转入静默。空气循环正常，说明外部维生系统仍在运作，但……太安静了。”

许今朝也感觉到了。除了仪器最低限度的运行嗡鸣，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，没有人声，没有警报，没有战斗的余波。这种寂静，在刚刚经历过一场激战的地方，反而显得格外诡异和不安。

“我们先离开这里。”许今朝做出了决定，他记得进来时的路线，“我知道出口大概方向。”

谢执点了点头，在他的搀扶下，极其缓慢地挪下冰棺。双脚落地时，他身形晃了晃，许今朝立刻用力撑住他。谢执闭了闭眼，适应了片刻，再睁开时，眼底的虚弱被强行压下，只剩下冷锐的清明。

“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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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倒退回许今朝和谢执躯体在巡天令青光中消失的那一刻。

能量冲击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，烟尘弥漫。墨渊被那蕴含时空之力的爆炸逼退，脸上惊愕一闪而过，随即化为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。他没有丝毫犹豫，暗紫色的眼眸锁定了青光最后消失时残留的、极其微弱的时空涟漪轨迹。

“追！”他厉喝一声，身形率先化为一道紫黑流光，穿透了姜家守陵之地复杂的空间屏障，消失在外界。

那些高阶人儡如同最忠实的影子，立刻紧随其后，放弃了继续攻击残存的姜家众人。

死里逃生的林序、辜瑜、姜怀远、姜月等人，狼狈不堪地摔在地上，惊魂未定。

“许今朝和先祖……消失了？”姜月捂着胸口，嘴角还带着血迹，难以置信地看着空荡荡的平台和那个浅坑。

姜怀远咳出几口淤血，脸色灰败，但眼中却爆发出决绝的光芒：“快！启动最高紧急预案‘归藏’！此地已彻底暴露，不能再留！所有人员，按预定路线，立刻撤离！”

林序搀扶起几乎瘫软的辜瑜，后者脸色惨白如纸，眼神空洞，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恐怖景象和许今朝突然消失的打击中回过神来。

“林序……今朝他……”辜瑜担忧的问到

林序紧紧握住他的手，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，声音却异常冷静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：“他还活着。巡天令带他走了。我们现在要做的，是活下去，才能找到他。” 他看向姜怀远，“姜长老，我们跟你们走。”

姜怀远重重点头：“好！快！”

整个姜家守陵之地，此刻警铃早已不是刺耳的尖啸，而是转为一种低沉、急促、代表最高危机的特殊频率。所有非核心区域开始自动封锁、销毁敏感资料。幸存的姜家守卫和研究人员，无论伤势轻重，都在井然有序却速度极快地通过密道向外界撤离。空气中弥漫着悲壮与决绝的气氛，五百年的守护，今日被迫放弃家园。

林序和辜瑜混在撤离队伍中。通道狭窄昏暗，人群沉默而迅速地移动，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喘息。后方隐约传来爆炸和结构坍塌的闷响，是姜家在启动最后的自毁程序，掩盖痕迹，阻挡可能的追兵。

辜瑜一直紧紧抓着林序的手，林序也没有松开，反而将他拉得更近，用身体为他挡住可能的推搡和掉落的碎石。

林序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，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，“跟紧我。我们一定会出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