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马场惊蹄,援手藏锋(一)(2/2)
“王爷误会了。”
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喘,如同受惊的蝶翼轻颤,眼神却清冽如寒潭,直直撞进萧隐深不见底的眼眸,“妾身这是……报恩。”
她感受到萧隐揽在她腰后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了一分。
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、带着血腥味的弧度,簪尖微微用力,仿佛下一刻就要刺穿那华贵的蟒袍:
“昨夜王爷在账海血污中护了妾身一命……”她的声音压得极低,如同情人间的耳语,内容却字字惊心,“今日,妾身自然要投桃报李,救您心爱的侧妃娘娘……于这失控的马蹄之下。礼尚往来,王爷说……是也不是?” 话音落下的瞬间,她握着金簪的手指极其隐蔽地一旋!
“咔哒!”
一声极其细微的机括轻响!
金簪看似浑然一体的簪身中段,竟弹开了一道细如发丝的缝隙!
借着两人身体紧贴的遮掩,一丝刺目的朱红色印痕从那缝隙中一闪而逝——
那印痕的样式、颜色,与昨夜听雪院血账册上显露的盐契印记,以及指向虞家通敌的铁证,如出一辙!
这分明是沈璃藏在身上的、另一份足以将虞槿置于死地的证据!
“放肆——!!!”
与此同时,一声惊怒交加、几乎破音的尖叫响起!
追月狂暴的冲击虽被侍卫拼死阻挡偏移了方向,但那巨大的冲击力依旧狠狠撞在了鸾轿的一侧!
华丽的轿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猛地倾翻在地!
虞槿狼狈不堪地从轿帘里滚落出来,精心梳理的发髻散乱,凤钗委地,沾满了草屑和泥泞。
她脸色惨白如鬼,惊魂未定,随即被滔天的怒火和屈辱淹没!
“杀了她!给本宫杀了这个谋害主母的贱婢!!”
虞槿指着被萧隐揽在怀中的沈璃,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形。
侍卫首领眼中凶光毕露,长刀再次扬起,带着凌厉的破空声,毫不犹豫地朝着沈璃的咽喉劈去!
这一次,刀锋更快,更狠,誓要将其一刀毙命!
“当啷——!!!”
又是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!
萧隐甚至未曾回头,揽着沈璃腰肢的手都未曾松开,只是握着剑鞘的左手随意地向后一挥!
那沉重的、镶嵌着狰狞蟒纹的玄铁剑鞘,如同长了眼睛般,精准无比地格挡在致命的刀锋之前!
巨大的力量碰撞下,侍卫首领只觉得虎口剧痛,长刀再次脱手飞出,远远插入泥地之中!
“本王的马惊了侧妃,”萧隐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寒铁,在死寂的马场上空回荡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,“自有本王处置。何时轮到你一个奴才……越俎代庖,问责本王的人?”
“本王的人”四个字,被他咬得格外清晰,如同烙印,打在了沈璃身上,也狠狠扇在了虞槿脸上。
他揽在沈璃腰后的那只手,掌心骤然发力,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强横力道,猛地向下一压!
“唔!”沈璃闷哼一声,只觉得一股沛然巨力从腰后传来,双腿不受控制地一软,整个人被他硬生生地按跪在了冰冷潮湿、沾满泥泞的草地上!
膝盖传来钝痛,泥水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裤料,刺骨的寒意直透骨髓。
“既惹了祸,”萧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泥泞中的沈璃,声音平淡无波,却带着比寒风更刺骨的冷漠,“便替本王的追月,好好刷毛谢罪。”
他像是在处置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,又像是在驯服一头桀骜不驯的野兽。
“刷毛?!”
虞槿被侍女搀扶着勉强站起,听到此言,气得浑身发抖,染着鲜红丹蔻的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掌心,几乎要掐出血来!
她指着沈璃,声音尖利怨毒:“王爷!她蓄意惊马,谋害主母,罪该万死!刷毛?太便宜她了!按府规,该当众抽三十鞭刑!以儆效尤!”
她要的不是惩戒,而是彻底摧毁沈璃的尊严和肉体!
沈璃跪在泥泞中,低垂着头,散落的发丝遮住了她大半张脸,让人看不清表情。就在虞槿话音落下的瞬间,她却倏然抬起了头!
脸上并无惊惶恐惧,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。
她没有看向虞槿,也没有看向萧隐,目光紧紧锁在追月那只因方才狂暴而微微颤抖、此刻正不安刨地的右前蹄上。
“妾身……领罚。”
沈璃的声音异常平静。
她伸出沾满泥污的手,竟不是去拿鬃刷,而是轻柔却坚定地捧起了追月那只淌血的右前蹄!
“只是……”她抬起头,目光清澈地迎上萧隐审视的眼眸,也扫过虞槿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,“王爷请看这马掌钉!”
随着她的话语,追月不安地踏动了一下,那枚深深嵌入马蹄铁中的钉子暴露在晨光下。
只见本该是普通铁钉的位置,赫然嵌着一枚乌沉沉的、带着狰狞倒刺的锐器!
那锐器通体玄黑,在微光下泛着森冷的寒芒,倒刺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和马掌的碎肉!
更令人心惊的是,在铁刺的内侧,靠近马蹄铁的位置,赫然錾刻着一个线条粗犷、充满蛮荒气息的图案——北狄王庭的图腾,狰狞的狼首!
“嘶——!” 看清那狼图腾的瞬间,周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。
满场死寂!连风似乎都凝固了。
萧隐深邃的眼眸瞬间眯起,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,猛地刺向脸色瞬间惨白如纸、摇摇欲坠的虞槿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