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0章 有招工的消息(2/2)
第二天一早,陆逸尘去给秧棚换塑料布,看见狗剩蹲在门槛上哭。
手里攥着本识字本,纸页泡在雨里发皱:“苏老师要走了……没人教俺认字了……”丫蛋跟着抹眼泪,怀里抱着苏瑶给她扎的布娃娃:“俺娘说城里好,可俺不想苏老师走。”
苏瑶蹲下来帮狗剩擦眼泪,指腹蹭过他冻红的脸颊:“不走。苏老师教你们种花生。”孩子们立刻笑了,围在她身边数“种几棵”,闹哄哄的像群小麻雀。
陆逸尘站在棚边看,手里的塑料布滑在地上,沾了层湿泥,他看见苏瑶教孩子认字时,眼角的笑比城里的蔷薇花还甜。
队长傍晚来送表格,见桌上的表格还空着,叹了口气:“想好了?”
陆逸尘往灶膛里添柴,火光映着他的脸:“想好了。等稻子熟了再说。”苏瑶往队长碗里舀玉米粥:“夜校的课刚排到‘夏收’,走了没人接。”
队长没再劝,临走时往桌上放了袋尿素:“公社给的,优先给试验田用。”他走到门口又回头,“想通了随时去公社说,名额给你们留着。”
月光爬上窗棂时,陆逸尘把那张回城车票拿出来,在灯上烧了。纸灰飘在灶台上,像片小雪花。
苏瑶没拦他,只是往他手里塞了颗水果糖,是小妹寄来的,甜得很。“其实我也不想走,”她轻声说,“试验田的稻种若能推广,比在化肥厂拿工资还让人欢喜。”
陆逸尘把糖纸剥开,往她嘴里塞了半颗:“等这批稻子丰收了,我编个大谷穗挂件,挂在城里咱家墙上。”
他说“咱家”时,声音低得像怕惊着谁,苏瑶的脸腾地红了,往他怀里钻了钻,原来他早想好了,不管留在哪,有她的地方就是家。
过了几日,苏瑶给爸妈写信,说“稻秧长得好,等秋收了再回城”,又添句“夜校的孩子会写‘幸福’两个字了”。陆逸尘在信里画了个谷穗,穗粒画得圆滚滚的,旁边写“比城里的冰棍甜”。
育秧棚的秧苗长到半尺高时,陆逸尘开始教队里人种插秧。他站在东河沿的水田里,手里攥着秧苗示范:“株距五寸,行距七寸,这样通风。”
苏瑶蹲在田埂上记笔记,孩子们围着她念农谚,风带着稻苗的香往鼻尖钻,暖得人心里发涨。
有天收工时,赵建军举着张报纸跑过来:“小陆哥!苏老师!你们改良的谷种登报了!公社说要在全县推广!”
报纸上印着试验田的照片,陆逸尘和苏瑶蹲在谷堆边笑,背景里的麦浪金闪闪的。
陆逸尘把报纸贴在灶房墙上,苏瑶往他手里塞了个热窝窝:“比去化肥厂强吧?”他往她发间别了朵刚开的紫云英,红着脸笑:“强一百倍。”
灶膛里的火还烧得旺,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挨得紧紧的。
苏瑶知道,招工的消息像阵春风,吹过就散了,可留在心里的暖却长了根,试验田的稻秧在长,夜校的孩子在长,她和他的日子也像这春播的地,撒下啥种就长啥苗,结出的穗,比商品粮还实,比城里的糖还甜。
窗外的月光落在报纸上,照得“推广谷种”四个字亮闪闪的。
苏瑶往陆逸尘怀里靠了靠,听着他安稳的心跳,突然觉得这没去成化肥厂的日子,才是最该有的模样,守着块地,守着群孩子,守着身边的人,把春播秋收的日子过成穗挨穗、根连根的甜,比啥铁饭碗都踏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