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7章 桥墩下的誓言(2/2)

“后来才知道,那天阿生准备出门时,被他叔叔锁在了家里。”阿婆叹了口气,“他叔叔怕他跟阿秀走了,以后没人撑船,就把他锁在柴房里,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放他出来。阿生知道真相后,坐在渡口哭了一天,后来就离开了村子,再也没回来。”

陈默的心沉了下去。主桥墩的位置,正是当年的老渡口。阿秀等了一夜,没等来阿生,以为他负了自己,带着满心的绝望投了江;她的执念困在江底,守着那个约定的地方,一守就是几十年。如今要在这里建桥,钻机的轰鸣、钢铁的碰撞,等于要拆了她最后等待的“家”,她才会用自己的方式“反抗”——卡住钻机,短路电线,让工人做噩梦,只是想让别人注意到她的存在,解开她心里的结。

“不能硬来。”陈默对老张说,“得让她知道真相,解开她的误会,她才会愿意离开。”

四、月下列愿,执念消散

老张虽然半信半疑,可眼下也没别的办法,只能按照陈默说的做。他让工人暂停主桥墩的施工,给了陈默三天时间,还派了两个工人帮忙准备仪式需要的东西。

陈默找来了桃木。桃木能安神,还能传递人的心意,最适合用来做“传讯”的载体。他用小刀把桃木雕成两个人偶,一个高一点,刻上“阿生”的名字,衣服的纹路雕得像当年阿生常穿的粗布衫;一个矮一点,刻上“阿秀”的名字,头发的样式是阿秀当年梳的麻花辫。又凭着阿婆的回忆,大概推算出俩人的生辰——阿生是正月十五生的,阿秀是七月十五生的,陈默把生辰写在人偶的背面,用红绳一圈圈缠起来,红绳打了个同心结,象征着俩人没完成的姻缘。

仪式选在满月的晚上。江面上没有风,浪头轻轻拍着岸边,月光洒在江面上,像铺了一层碎银。陈默捧着桃木人偶,站在当年的老渡口——现在已经被施工围档圈了起来,可江底的泥沙,还藏着当年的痕迹。

老张和几个工人远远地站着,不敢靠近,只能看见陈默对着江水,轻声说着什么。陈默的声音很轻,像在跟老朋友聊天:“阿秀,我知道你在这里等了很久。我来告诉你,阿生没负你,他那天被锁在家里,没能来见你,不是故意的。”

他把人偶举起来,对着月光:“阿生逃出来后,找了你很久,后来离开了村子,一辈子没娶媳妇,到老了还在打听你的消息。他说他对不起你,没能遵守约定,让你等了那么久。”

江面上的浪忽然大了些,像是阿秀在回应。陈默轻轻叹了口气,把人偶放在江面上的小木盆里,小木盆里垫了层油纸,能顺着水流漂远。“误会解开了,你不用再等了。”陈默的声音里带着温柔,“你等的人心里有你,你们的情意是真的。放下吧,说不定在另一个地方,你们早就遇见了,不用再受分离的苦。”

小木盆顺着水流,慢慢漂向江中心,月光落在人偶上,红绳闪着淡淡的光。就在小木盆漂到主桥墩位置的瞬间,江面上忽然吹起一阵微风,风很轻,却带着一股暖意,吹散了江面上的薄雾。陈默知道,阿秀的执念,散了。

第二天一早,老张忐忑地让工人启动钻机。没想到,钻机一启动就顺利地往下钻,钻头钻进江底泥沙的声音很顺畅,没有一点阻碍;配电箱也没再短路,指示灯亮得稳稳的。老周带着工人在主桥墩旁施工,一整天都顺顺利利的,连中午的暴雨都没影响进度。

更让人惊喜的是,当天晚上,工人们再也没做过噩梦。小李说:“睡得特别香,连梦都没做,早上醒了浑身都有劲。”老周也笑着说:“看来江里的‘姑娘’是满意了,以后咱们干活不用再提心吊胆了。”

五、桥栏刻鸟,情留江上

三个月后,主桥墩顺利浇筑完成。巨大的钢模板被拆开,露出坚实的混凝土桥墩,像一头沉稳的巨兽,稳稳地立在江底,支撑着上方的桥面。老张特意给陈默打了电话,语气里满是兴奋:“陈先生,太谢谢您了!主桥墩完成了,后面的工程就顺利多了,年底肯定能通车。”

陈默赶来的时候,桥面已经开始铺设钢筋。他站在主桥墩旁边,看着江面上往来的船只,忽然对老张说:“等大桥建成,在主桥墩对应的桥栏上,刻一对飞鸟吧。”

“飞鸟?”老张愣了愣。

“一对相依的鸟,比如鸳鸯,或者白鹭。”陈默指着江面上的水鸟,“阿秀和阿生没能在一起,就让这对鸟陪着他们,也算是个念想。以后路过大桥的人,看见这对鸟,或许能想起这段故时,知道这江底下,藏着一段未了的情。”

老张立刻答应了。他找了最好的雕刻师傅,在主桥墩对应的桥栏上,刻了一对白鹭——白鹭的翅膀挨着翅膀,头靠在一起,像是在说着悄悄话,翅膀上的纹路雕得细细的,在阳光下看,像能飞起来一样。

第二年春天,跨江大桥正式通车。通车那天,江面上飘着彩带,汽车在桥上缓缓驶过,喇叭声、欢呼声混在一起,热闹非凡。陈默站在刻着白鹭的桥栏旁,看着江面上的波光,忽然觉得心里很平静。

有个小姑娘牵着妈妈的手,指着桥栏上的白鹭,好奇地问:“妈妈,这两只鸟为什么靠在一起呀?”

妈妈蹲下来,温柔地说:“它们是好朋友,想一直在一起,不分开。”

陈默看着这一幕,笑了。或许,阿秀和阿生的故事,不用所有人都知道细节,只要有人能感受到这份“想在一起”的心意,就够了。

江风轻轻吹过,桥栏上的白鹭仿佛活了过来,翅膀在风里轻轻颤动。江水拍着桥墩,发出温柔的声响,像是阿秀和阿生的低语,又像是岁月的叹息。这段藏在江底的未了情,终于有了归宿——不是在冰冷的江底,而是在人来人往的大桥上,陪着江水,伴着时光,永远地留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