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5章 活色古画(2/2)

“这种光线不会刺激视网膜,反而能促进视网膜的血液循环。”陈默查了眼科资料,“现代人长期看电子屏幕,睫状肌一直紧绷,低频光线能放松睫状肌,缓解眼疲劳。对早期白内障患者,这种光线还能改善晶状体的透明度,让视力暂时变好——不是治病,是缓解,就像给眼睛做了个‘按摩’。”

老林恍然大悟:“难怪古人说‘观画养目’,原来不是空话。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纳米,什么是低频光线,却通过试错,发现了这种颜料配方——用云母、方解石、滑石粉,磨成细粉,分层涂在绢上,既能让画面‘活’起来,又能养眼睛。这‘活色法’,根本不是单纯的绘画技法,是工艺、光学、甚至医学的结合。”

真相解开了,新的问题却来了:如何在保护古画的同时,让观众既能欣赏到“活色”效果,又不会损伤文物?

陈默、老林和李砚秋凑在一起,琢磨了三天,终于拿出了方案。

首先是照明改造。他们把原来的单盏led灯,换成了三组可调节角度的灯组,分别从左、右、上三个方向照射,每组灯的照度都能单独控制,从30勒克斯到80勒克斯可调。系统设定为每小时自动切换一次角度和照度:整点时垂直照射,还原古画的本色;十五分、四十五分时左侧照射,让水波向右流;三十分时右侧照射,让水波向左流——这样既能让观众看到动态效果,又避免了单一光线长期照射,损伤颜料层。

然后是温湿度微调。原来的22c温度,对人眼来说有点凉,观众站久了会不舒服。他们把温度调到24c,湿度保持55%,这样既能保证颜料层稳定,又能让观众更专注地观画。

最后是观众引导。他们在展柜前加了一道矮矮的防护栏,距离展柜一米远,避免观众靠太近,呼吸的水汽影响展柜湿度。旁边放了块提示牌,写着“建议观画时间不超过十分钟”——不是限制,是提醒,因为长时间看低频光线,虽然对眼睛好,但也会让眼睛疲劳。

改造完成的那天,正好是周六。开馆后,《秋江待渡图》前立刻排起了长队,观众们隔着防护栏,盯着画里的江面,等着水波流动。当灯光切换到左侧时,人群里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:“动了!水真的动了!”

有个戴眼镜的小姑娘,站在画前看了五分钟,忽然摘下眼镜,惊喜地叫起来:“妈妈,我能看清渡夫的眉毛了!之前看东西都模模糊糊的,现在亮堂多了!”

旁边的眼科医生张教授,正带着几个眼疲劳的病人观画,他拿着验光仪,给病人测视力:“不错,视力表多看清了两行,睫状肌放松了。”

老林站在人群后面,看着画,眼里满是感慨。他修了一辈子古画,以前总觉得,修复古画就是补全颜料、加固绢本,让画“活下去”就够了。现在才知道,古画里藏着的,不只是技法,还有古人对“美”和“用”的极致追求——他们要画一幅好看的画,还要画一幅能让看的人舒服的画,把自然的规律、人的需求,都揉进颜料里。

陈默也看着画。画中的渡夫依旧立在船头,腰间的缆绳像刚系上去的,松针上的“枯叶”像要被风吹落,江面上的云彩,正慢慢从松枝下飘向江面。他忽然觉得,这幅画从来都不是“死”的,它是“活”的——八百年前,马远用纳米级的颜料,把光的变化、风的流动、人的眼睛需求,都封进了绢本里;八百年后,我们通过现代科技,读懂了他的用心,让这幅画重新“活”了过来,和今人对话。

后来,《秋江待渡图》成了故宫的“明星展品”,预约票要提前半个月抢。博物馆在展柜旁加了一块说明牌,白色的底,黑色的字,写着:“此画采用宋代‘活色法’绘制,颜料含纳米级云母、方解石、滑石粉颗粒,对光和温度敏感,形成动态视觉效果。其反射的低频光线可缓解眼疲劳,是古代工艺、光学与人体工学的结晶。”

再后来,陈默和老林合作,写了一篇论文,叫《南宋马远〈秋江待渡图〉“活色法”研究——兼论宋代颜料中的纳米技术》,发表在《文物》杂志上,引起了学术界的轰动。考古学家开始重新研究宋代的矿场,想找到更多含纳米颗粒的颜料;光学专家开始模仿这种颜料,研发护眼的led灯;甚至有化妆品公司找过来,想把这种纳米颗粒用到眼霜里——说是能缓解眼周疲劳。

陈默后来又去了一次书画馆。那天是个晴天,阳光透过天窗,照在展柜上,正好落在画中的江面上。他站在防护栏外,看着水波随着灯光流动,云彩飘到渡夫的头顶,渡夫的眼睛“眨”了一下,像是在跟他打招呼。

风从通风口吹进来,带着点宣纸的气息。陈默忽然想起了青崖寺的幻影钟,想起了西安的地磁兵俑——那些古物,都像是藏着一个个密码,等着被人破译。而密码的内容,从来不是超自然的魔法,是古人用双手和智慧,一点点探索自然、理解自然、利用自然的结果。

画中的江水流得很慢,云彩飘得很轻,渡夫的眼睛又“眨”了一下。陈默笑了笑,觉得古人从未走远。他们就藏在这些颜料里,藏在这些纳米颗粒里,用一种温柔的方式,告诉我们:美,从来都不是孤立的;科技,也从来都不是现代的专利。八百年前,他们用颜料画出了光;八百年后,我们用科技读懂了光——这就是跨越时空的对话,是文明的传承。

离开书画馆时,夕阳正好落在角楼上,把飞檐染成了金色。陈默回头看,展厅里的灯光亮着,《秋江待渡图》在玻璃后,像一盏灯,照亮了八百年的时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