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9章 时光镜(1/2)

时光镜

陈默第一次见到那面镜子,是在博物馆地下库房的第三排货架。玻璃罩子蒙着层薄灰,却挡不住镜面里漫出来的光——不是普通铜镜的冷硬,是像浸了温水似的,柔得能把人的影子泡软。

“就是它了,时光镜。”馆长老周的声音带着点哑,指节敲了敲玻璃罩,“上周搬去特展厅,刚摆三天就出了事。”

陈默俯下身,指尖悬在玻璃上,没敢碰。镜面比他想象中小,直径不足一尺,边缘刻着缠枝莲纹,花瓣线条磨得温润,是被人反复摩挲过的痕迹。最奇的是镜面,不像寻常古镜那样泛着铜绿,倒像敷了层极薄的云母,对着光看,能看见些细碎的光斑在里面游移,像把星星揉碎了沉在底。

“出什么事?”他问。

老周从口袋里摸出烟,又想起库房禁烟,攥着烟盒叹了口气:“前天闭馆前,保洁阿姨过来擦玻璃,对着镜子看了会儿,突然就哭了。问她怎么了,她说看见自己十七岁那年,在村口河边梳辫子,她娘在旁边喊她回家吃饭。”

陈默眉梢动了动。这种事听着玄,可老周不是爱造谣的人。他凑近了些,仔细看镜面边缘的铭文,是几个模糊的篆字,勉强能认出“唐景云”三个字。

“这镜子的来历,你知道多少?”陈默问。

“传说是唐代方士练的玩意儿。”老周靠在货架上,语气沉下来,“民国时候从一个古墓里挖出来的,当时经手的人说,夜里对着镜子,能看见自己小时候。后来辗转到博物馆,一直存着,没敢拿出来。这次特展要做‘唐代奇器’主题,我想着让它亮亮相,没成想……”

没成想搬了三次,镜子就“活”了。除了保洁阿姨,还有个年轻的讲解员,午休时对着镜子补妆,盯着看了半分钟,突然蹲在地上哭,说看见自己高考完那天,跟初恋在操场分手,男生递她的那瓶冰可乐,水珠还滴在她白球鞋上。

“都是过去的事,而且都是他们最记挂的瞬间。”老周揉了揉眉心,“昨天我自己试了试,就看了十秒,脑子里突然就冒出我闺女刚出生那会儿,裹在小被子里,脸皱得像个小老头。”

陈默站直身子,从包里掏出手电筒,调亮光线,斜着照向镜面。光斑在墙上投出一道弧线,弧线里竟隐约映出个模糊的影子——不是他现在的样子,是二十岁出头,留着寸头,穿白衬衫的模样。

他心里咯噔一下,赶紧移开手电筒。影子散了,墙上只剩库房斑驳的墙皮。

“不是幻觉。”老周在旁边说,“这镜子现在就像个没关紧的水龙头,那股‘劲儿’往外漏。我找了你,就是想让你查查,到底是怎么回事。你是学材料物理的,又懂点文物修复,说不定能看出门道。”

陈默点了点头,目光又落回镜面上。他从事文物保护这么多年,见过能随温度变色的釉彩,能吸潮的古玉,却从没见过能“勾”出记忆的镜子。

“我得把它带回实验室,做个全面检测。”陈默说,“但得先做个防护装置,不能再让它随便影响人了。”

老周松了口气,拍了拍他的肩:“行,都听你的。这镜子邪门得很,你小心点。”

把镜子运回实验室那天,陈默特意选了清晨,用裹着绒布的木箱装着,外面再套一层铅盒——他不确定那股“劲儿”能不能穿透金属,但多一层防护总是好的。实验室在研究所的三楼,朝南的窗户正对着一棵老梧桐,叶子绿得发亮,风吹过的时候,影子落在操作台上,晃来晃去。

陈默把镜子从铅盒里取出来,放在铺着软布的工作台上。他没敢直接用手碰,戴了双层手套,指尖触到镜面时,能感觉到一丝凉意,不像金属的冷,更像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,带着点温润的湿意。

第一步先做成分分析。他用激光测厚仪扫过镜面,发现镜面并非纯铜,而是铜、锡、铅的合金,还掺了极少量的银和锌——这在唐代铜镜里不算罕见,罕见的是镜面表层,有一层厚度不足微米的涂层,成分检测显示,里面竟有二氧化钛和氧化铁的混合物,还有些未知的元素,峰值很弱,像藏在水里的石子,隐约能看见,却抓不住。

“奇怪。”陈默盯着检测报告,眉头皱起来。唐代的方士,怎么会用到二氧化钛?这种物质直到十九世纪才被发现,用于涂料和化妆品。难道是后来有人给镜子补过涂层?

他又用高倍显微镜观察镜面。涂层的结构很特别,不是均匀的一层,而是像鱼鳞一样,层层叠叠,排列得极有规律。在显微镜下,那些细碎的光斑更清晰了,是涂层表面的微小凸起,折射光线时形成的干涉条纹。

“光学效应?”陈默心里冒出个念头。他想起大学时学过的全息投影,也是通过光的干涉和衍射,记录并再现物体的影像。可这面镜子,再现的不是物体,是人的记忆。

接下来的三天,陈默几乎泡在实验室里。他做了个实验:找了三个志愿者,都是研究所的同事,一个刚失恋,一个最近在怀念大学时光,一个跟父母闹了矛盾。他让他们依次站在镜子前,每次注视不超过十秒,同时用脑电图仪记录他们的脑电波。

结果很明显:当志愿者注视镜面时,脑电波里的θ波明显增强——θ波通常出现在深度放松或回忆时。而且,他们回忆的内容,都跟自己最牵挂的事有关。那个失恋的姑娘,说看见自己和前男友第一次约会的咖啡馆,他给她点的提拉米苏,上面撒的可可粉还冒着热气;怀念大学的小伙子,说听见宿舍楼下的吉他声,是毕业那晚,他跟室友一起唱的《睡在我上铺的兄弟》。

“不是穿越,也不是超自然现象。”陈默看着脑电波图谱,心里渐渐有了答案,“是这层涂层的光学效应,刺激了大脑的记忆中枢,让人产生了强烈的心理暗示,把记忆‘具象化’了。”

就像人在梦里会把碎片化的记忆拼接成完整的场景,这面镜子,就是用光线当钥匙,打开了记忆的闸门,还把那些模糊的碎片,拼成了清晰的画面。而频繁移动,可能是让涂层的结构发生了微小的变化,原本被压制的光学效应,突然释放出来,才导致“异能失控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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