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1章 青铜鸣夜(1/2)

青铜鸣夜

入秋的雨总带着股洗不掉的凉,渗进博物馆的青砖地缝里,连展厅里的青铜器都像裹了层冷意。安保老张值夜班时,最爱靠在战国编钟的展柜旁打盹——那展柜在展厅最里头,挨着穹顶玻璃,月光洒下来时,编钟的影子能在地面拖出丈把长,安安静静的,比监控室的荧光屏还让人安心。

可那夜的动静,差点让老张把手里的搪瓷杯摔在地上。

当时是凌晨两点,馆里只剩应急灯亮着,昏黄的光打在编钟的蟠螭纹上,老铜的温润里透着点说不出的沉郁。老张正迷迷糊糊想着天亮要去巷口买油条,忽然听见“当——”的一声,清越又带着点颤,像冰碴子落在铜盆里,瞬间撞碎了满馆的寂静。

他猛地睁开眼,电筒的光扫过展厅——空荡荡的,只有展柜里的编钟立在那儿,十七件钟体挂在深色木架上,青铜的表面泛着冷光,看不出半点异样。可那钟声还在响,“当、当、当”,一声比一声哀婉,调子扭着劲儿往下沉,像有人蹲在角落里哭,哭到嗓子发哑,绕着展柜转了三圈,才慢慢歇了。

老张攥着电筒的手都在抖,他在博物馆守了十年夜班,什么怪事没见过?展品移位、玻璃反光里见人影,可会自己响的编钟,还是头一遭。他赶紧调监控,画面里只有他自己来回踱步的影子,编钟连个晃动的弧度都没有,仿佛刚才的钟声是他的幻听。

可第二天一早,保洁阿姨进馆时,却在编钟展柜旁捡到了一片铜绿——不是展柜里掉的,是凭空落在地面上的,像编钟自己“掉”下来的眼泪。

这事很快传得沸沸扬扬。馆长亲自带着锁匠开了编钟展柜,十七件钟体挨个检查,钟壁薄厚均匀,挂钩牢固,连最脆弱的钮钟都没半点损伤。市里的音律专家来了三拨,带着频谱仪、调音锤,对着编钟测了又测,可没人能认出那曲调——既不是《诗经》里记载的“风、雅、颂”,也不是曾侯乙编钟上刻的祭祀乐律,倒像是山野间没人听过的悲歌,调子走得偏,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执拗。

更怪的是,每次钟声响起,馆里其他青铜器都会跟着“凑热闹”。商代的青铜爵会在展柜里轻轻晃,爵口的饕餮纹对着编钟的方向;汉代的铜灯盏底座会发出细碎的“咔嗒”声,像有人在暗处掰动机关;连墙角那尊半人高的铜鼎,都能看见鼎耳在微微颤动,鼎腹里的水汽凝结成水珠,顺着鼎足往下滴,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。

“总不能是青铜器成精了吧?”老张私下跟同事嘀咕,这话传到馆长耳朵里,倒让他想起了一个人——陈默。

陈默是文物保护技术研究所的顾问,三十出头,总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工装外套,手里攥着个旧工具箱,里头装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仪器。去年博物馆修复唐代陶俑,就是他用显微ct找出了俑身里藏着的绢布残片。这次编钟闹“灵异”,馆长没多想,直接把人请了过来。

陈默来的那天,天还下着小雨。他没急着看编钟,反倒先扎进了监控室,对着近半个月的夜班录像看了一下午,又让老张翻出博物馆的施工档案,一页页地翻,手指在纸上划来划去,最后停在一张地铁线路图上。

“上个月,隔壁街的地铁二号线开通了吧?”陈默指着图上的“博物馆站”,抬头问老张。

老张愣了愣:“是开通了,可这跟编钟有啥关系?地铁在地下几十米,编钟在二楼展厅,隔着好几层土呢。”

陈默没解释,只抱着工具箱走进展厅。他蹲在编钟展柜前,指尖贴着玻璃,闭着眼听了半晌,又从工具箱里掏出个巴掌大的仪器,对着钟体扫了扫——屏幕上跳出一串数据,他指着“合金成分”那栏,语气笃定:“这编钟的铜锡铅比例很特别,含锡量比普通战国编钟高了三成,还掺了微量的锌。这种合金结构对次声波的感应度极强,就像个天然的‘接收器’,能捕捉到咱们耳朵听不见的振动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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