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6章 剧院回声(1/2)
剧院回声
霜降过后的夜,总带着几分浸骨的凉。和平西路的“锦绣大剧院”刚结束一场新编话剧的彩排,工作人员锁门时忍不住回头望了眼——空荡的观众席在应急灯下发着冷光,唯有舞台上方那盏百年前留存的水晶吊灯,还沾着几星未散的暖黄,像双半睁的眼,静静凝望着空旷的幕布。
“听说了吗?昨晚值夜班的老周,说听见舞台上有钢琴声。”年轻的场务小张裹紧外套,声音压得极低,“他拿着手电筒去看,连个人影都没有,那声音却还在响,像是...像是三十年前苏曼卿老师弹过的《秋江月》。”
同行的电工老李嗤笑一声,却不自觉加快了脚步:“别瞎传,老剧院翻新完刚半年,哪来的鬼?许是水管子响。”话虽这么说,他却记起上周检修灯光时,明明关了总闸的追光灯,竟自己亮了三秒,光束直直打在舞台中央的红色丝绒幕布上,像在为谁勾勒出场的轮廓。
这类怪事,近来在锦绣大剧院已成了公开的秘密。有人说深夜路过时,看见幕布后有白色身影闪过,身形像极了二十年前因心脏病突发倒在舞台上的话剧演员林鹤年;还有道具组的人发现,收进仓库的戏服总被悄悄挪到化妆镜前,尤其是那件当年名角沈玉棠穿过的水袖青衣,领口还沾着若有若无的茉莉香——那是沈玉棠生前最爱的香水味。
剧院经理赵建明把这些传闻压了又压,可上周三的事,终究让他坐不住了。那天凌晨两点,监控画面里突然出现了舞台的光亮:无人操控的升降台缓缓升起,背景板自动切换成《牡丹亭》的亭台布景,甚至有模糊的人影在台上走位,水袖翻飞间,还能听见隐约的唱词。等保安赶到时,一切又恢复了原样,唯有舞台地板上,留着几滴未干的水渍,像极了演员谢幕时落下的眼泪。
“陈先生,您可一定要帮帮我。”赵建明握着陈默的手,指节泛白,“这剧院是我爷爷传下来的,翻新时我特意嘱咐要保留老结构,可现在...现在连演员都不敢来彩排了。”
陈默点点头,目光落在剧院正厅的穹顶。那上面还留着民国时期的彩绘,虽经修复,仍能看见褪色的牡丹与祥云,笔触间藏着老匠人的心思。他从背包里取出一支铜制罗盘,指针在接近舞台时开始轻微晃动,不是杂乱的摇摆,而是带着规律的震颤,像在跟着某种看不见的节奏起舞。
“赵经理,你说保留了老舞台结构,具体是哪些部分?”陈默蹲下身,指尖触碰舞台的实木地板,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暖意,与周围的凉意截然不同。
“整个台基、地板,还有后台的化妆镜,都是民国时的原物。”赵建明解释道,“当时设计师说,这些是剧院的‘骨’,拆了就没魂了。我想着,锦绣大剧院百年了,多少名角在这台上唱过戏、演过话剧,留着也算是个念想。”
陈默站起身,缓缓走到舞台中央。闭上眼的瞬间,他仿佛听见了嘈杂的人声——有乐队的调音声,有演员的吊嗓声,还有观众席的掌声。这些声音不是杂乱的堆砌,而是带着清晰的脉络:先是一段昆曲的水磨调,婉转缠绵,像是沈玉棠在唱《游园惊梦》;接着是话剧《雷雨》的台词,激昂顿挫,分明是林鹤年饰演的周朴园;最后是一阵钢琴声,清澈悠扬,正是苏曼卿的《秋江月》。
“不是鬼魅。”陈默睁开眼,语气肯定,“是‘余温’——艺术的余温。”
赵建明愣住了:“艺术的余温?那是什么?”
“你看这舞台。”陈默指着脚下的地板,“百年间,多少艺人在这台上倾注心血?他们的情绪、热忱、专注,都会像墨汁渗进宣纸一样,留在这些老物件里。尤其是那些高光时刻——比如沈玉棠第一次挑大梁,台下掌声雷动;林鹤年演《雷雨》时,因为太投入,当场呕了血;苏曼卿在这弹《秋江月》,是她告别舞台的最后一场演出。这些强烈的情感,会在空间里留下印记,就像录音带一样,在特定的条件下,会重新‘播放’。”
赵建明听得目瞪口呆,他从未想过,那些让人心慌的异象,竟藏着这样一段温柔的过往。他想起小时候,爷爷常抱着他坐在观众席第一排,指着舞台说:“阿明你看,这台上的每一块木头,都听过最好听的戏。”那时他只当是爷爷的玩笑,如今想来,竟是真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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