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4章 医院回廊(2/2)

“张院长,我整理医院的老档案时,发现了点东西。”老陈递过来一本泛黄的册子,封面上写着“市立医院前身——战地临时医院档案 1943-1945”,“咱们新住院楼这块地,当年就是战地医院的旧址,1943年冬天遭过日军轰炸,好多医护人员和伤员都没挺过来……”

“战地医院?”张教授猛地站起来,接过档案册。里面的纸张已经脆得一碰就掉渣,上面记录着当年的医护人员名单,还有几张模糊的老照片——照片里的医护人员穿着灰蓝色的制服,手里拿着搪瓷盘,背景是简陋的病房,墙上挂着“救死扶伤”的锦旗。

“我想起一个人。”张教授突然说。他掏出手机,翻出一个电话号码,是朋友半年前给他的,说这人叫陈默,懂些“特殊”的技术,不是搞医学的,也不是风水先生,却能解决些科学解释不了的事。当时他只当是江湖骗子,没放在心上,现在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
陈默来的那天,天阴得很重,飘着零星的小雨。他穿了件黑色的风衣,手里拎着个旧帆布包,里面装着些奇奇怪怪的仪器——有金属探测器,有示波器,还有个巴掌大的盒子,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按钮。

“先去档案室。”陈默没多问,语气平静得像是来查档案的。

档案室在住院楼的负一层,常年不见阳光,空气里弥漫着纸张发霉的味道。陈默蹲在档案柜前,翻了整整一下午,从战地医院的病历,到当年的建筑图纸,甚至连医护人员的考勤表都没放过。傍晚时分,他终于抬起头,手里攥着张泛黄的图纸,上面画着战地医院的布局。

“张院长,你看。”陈默把图纸铺在桌子上,又拿出新住院楼的设计图,“新楼的走廊走向、病房分布,几乎和当年的战地医院一模一样,尤其是三楼回廊,连转弯的角度、病房门的位置都没差多少。”

张教授凑过去看,越看越惊讶——确实像陈默说的,新楼的布局像是照着老图纸复刻的。“这是……巧合?”

“不是巧合。”陈默摇摇头,从帆布包里掏出那个巴掌大的盒子,按下几个按钮,屏幕上立刻跳出一串波动的曲线,颜色是淡绿色的,像水纹一样起伏,“这是能量探测器。承载过强烈情绪的地方,会留下能量痕迹,就像墨水洒在纸上,不会轻易消失。当年的战地医院里,医护人员顶着炮火救人,伤员在痛苦中挣扎,这些强烈的情感——坚守、牵挂、遗憾,都渗进了土壤里,留在了这栋建筑的地基里。现在新楼的布局复现了过去的格局,就像钥匙插进锁孔,把那些残留的能量激活了。”

他带着张教授去了三楼回廊。刚走到转角,探测器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,绿色的波纹变得急促,在走廊尽头形成了一个模糊的轮廓——像是个穿白大褂的人,正弯腰查看什么,动作轻柔得像是在给病人盖被子,手里还夹着本病历夹。

“这不是恶灵,也不是鬼魂。”陈默的声音很轻,“是能量印记,是过去的人在重复生前的动作。他们当年在这里救人、换药、安慰病人,这些执念太深,就被永远留在了这里。”

张教授看着那个模糊的轮廓,突然想起了档案里的记载:1943年冬天,战地医院遭日军轰炸,护士林淑敏为了保护病床上的伤员,扑在上面挡住了弹片,最后没救过来。当时她所在的病房,正好是现在三楼的302房——也就是老周住的那间。而那个穿白大褂的身影,会不会是当年的医生?

“那我们该怎么办?”张教授的声音有些发颤,语气里少了之前的怀疑,多了些敬畏。

“不用驱赶,要‘回应’。”陈默说,“这些能量印记之所以会‘显形’,不是要吓人,是因为它们没被记住。下个月十五是月圆夜,月光的能量能中和这些残留的波动,到时候我们在回廊里举行个简单的仪式,感谢他们当年的付出,再调整一下走廊的灯光——现在的白光太刺眼,换成暖黄色的,再在转角处装几盏壁灯,打破这种‘能量回廊’的循环。”

他顿了顿,又补充道:“最好再立一块纪念墙,把当年战地医院的故事、医护人员的名字刻上去。让来这里的人知道,这片土地上曾有过怎样的坚守,曾有多少人用生命守护生命。”

院方很快就落实了陈默的建议。施工队在住院楼的大厅里砌了一面墙,用黑色的大理石做底色,上面刻着战地医院的历史,还有那些牺牲的医护人员的名字——林淑敏、王敬山(注:此处王敬山为战地医院时期同名医生,与后来的老专家并非同一人,却有着同样的医者仁心)、李桂芳……旁边还挂着放大的老照片,照片里的医护人员笑容温柔,眼神坚定。

月圆那天晚上,张教授带着医院的医护人员,在三楼回廊点了蜡烛。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朵白菊,烛光摇曳,映得走廊里暖融融的。小林站在人群里,看着烛光下的走廊,突然觉得不那么害怕了。她想起了王医生,想起了那个穿灰蓝色护士服的女人,想起了档案里记载的林淑敏护士——他们不是要吓人,只是想让大家记得,这片土地上曾有过怎样的故事。

“谢谢你们。”张教授的声音哽咽,“谢谢你们当年的付出,谢谢你们守护了那么多生命。我们会记住你们,会像你们一样,守护好每一位病人。”

陈默站在最前面,手里拿着块透明的水晶,慢慢走过走廊。水晶的光芒柔和地洒在地面上,探测器上的绿色波纹渐渐变得平缓,像是在回应着大家的感谢。小林看着水晶的光芒,突然觉得眼角发热——她好像看到了那个穿白大褂的身影,在烛光里微笑着,慢慢消失在走廊尽头。

之后,医院的工人把走廊的灯换成了暖黄色,又在转角处装了几盏复古的壁灯。暖黄色的灯光照在瓷砖上,驱散了之前的冷意,让整个回廊都变得温馨起来。

怪事再也没发生过。轮椅不会自己滑动了,病历本不会自己翻页了,夜里也听不到奇怪的脚步声了。夜班护士小林推着治疗车走过走廊时,再也不会觉得走廊变长,反而会想起纪念墙上的故事,心里暖暖的。有次她值夜班,凌晨三点去给病人换药,走到302病房门口,突然觉得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,她回头看,什么都没有,却闻到一股淡淡的银杏叶香——那是王医生生前最喜欢的味道。

老周出院那天,特意去纪念墙前鞠了一躬。他拉着小林的手说:“小林护士,我总觉得,有人在陪着我们治病,不是吓人的那种,是安心的那种。你看我这腿,恢复得这么好,说不定就是林护士在保佑我呢。”

陈默后来再去医院时,特意去了三楼回廊。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,暖黄色的灯光照在地面上,很安静。张教授陪着他,笑着说:“现在大家都不害怕了,反而觉得这里很亲切。新入职的护士,我都会带她们来纪念墙前,讲当年的故事,让她们知道,我们当医生、当护士,不仅要懂医术,更要懂责任,懂仁心。”

陈默看着走廊尽头,轻声说:“有些回响不是要吓人,只是希望被记住。我们尊重过去的故事,过去的人,当下才能安宁。毕竟,无论是1943年的战地医院,还是现在的市立医院,我们守护的,都是同一种东西——生命。”

那天下午,住院楼的大厅里,几个病人家属正围着纪念墙,听护士讲林淑敏的故事。阳光照在纪念墙上,那些名字和照片像是在轻轻回应着什么。走廊里传来护士温柔的叮嘱声:“阿姨,您慢点走,我扶您回病房。”病房里有病人痊愈的笑声,还有医生和家属讨论治疗方案的声音。一切都很平静,却又带着种特别的肃穆——那是对过去的尊重,也是对当下的珍惜,更是对生命的敬畏。

小林站在护士站里,看着窗外的阳光,嘴角忍不住上扬。她想起了陈默说的话,想起了纪念墙上的名字,想起了自己穿上白大褂时的誓言。她知道,那些逝去的医护人员,其实从未离开,他们的精神,他们的仁心,就像这暖黄色的灯光,永远照亮着这条回廊,照亮着每一个守护生命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