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1章 影楼诡照(1/2)
林老板把一叠照片拍在玻璃茶几上时,指节泛白,茶几下的地毯上,烟蒂已经堆成了小土坡。最上头那张新婚照被他的指尖按出了折痕——新娘的头纱飘得正好,珍珠耳坠在闪光灯下亮成两点星子,可背景里那根罗马柱的阴影里,竟叠着个半透明的人影。青灰色的长褂子,领口扣得严严实实,脸隐在暗处,像被水浸过的墨字,糊得辨不清轮廓,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滞涩。
“陈先生,您瞧瞧这玩意儿!”林老板往沙发上一瘫,喉结滚了滚,“这是上周拍的,小两口取片时当场就吵起来了,说我们故意p鬼吓人,要退钱赔精神损失。我怎么解释?相机里的原片就有这东西!”
陈默伸手拿起照片,指尖拂过那人影的边缘。相纸是进口的哑光纸,摸起来细腻,可那片阴影处却像沾了点潮气,比别的地方凉半分。他抬眼望出去,“时光映画”影楼的落地窗外,霓虹刚亮起来,穿婚纱的姑娘挽着伴郎的胳膊往里走,笑声顺着玻璃飘进来,化妆间的吹风机嗡嗡响,摄影棚的快门声“咔嚓”不断,一派热热闹闹的景象,半点看不出异样。
“这是第五起了?”陈默把照片放回茶几,指尖在那叠照片上扫过。有生日照——扎马尾的姑娘举着蛋糕,身后镜子里映出个穿旗袍的女人,侧脸扭得变了形,旗袍的盘扣歪歪扭扭;有全家福——小男孩骑在爸爸肩头,沙发扶手上却坐着个穿藏蓝学生装的小伙子,袖口卷到小臂,眼神直勾勾盯着镜头,像张没洗干净的底片;还有张老人的寿照,相框边缘竟围着圈模糊的手影,像有人在镜头外偷偷比了个“耶”,又像无数只手在扒着相框往里看。
“第五起!”林老板猛地坐直,抓起桌上的烟盒,抖了半天才抽出一根,“前儿个摄影组的小王,拍完一组复古照,内存卡里突然多了十几张空镜头——全是对着墙角那堆老衣服拍的,每张照片里都有个白影子飘着。小王当晚就发烧了,现在还在家躺着,说打死不敢再来了。”
陈默的目光往影楼深处转了转。走廊尽头挂着块“布景区”的木牌,门虚掩着,隐约能看见里面堆着的老物件。他站起身:“设备都查过了?相机、镜头、后期的电脑,连线路都换了?”
“换了!全换了!”林老板跟着站起来,烟灰掉在西装裤上,他浑然不觉,“我找了三个修相机的师傅,连打印机的墨盒都拆下来洗了三遍,电路是供电局的人来查的,说线铺得比银行还规整。可没用啊,昨天拍的亲子照,取片时又多了个穿长袍的老头,站在婴儿车旁边!”
陈默没再问,径直往布景区走。走廊里的空调风很足,可越靠近布景区,越觉得身上发沉——不是冷,是那种浸了水的湿闷,裹着点陈年的霉味,像走进了久未开窗的老房子。
布景区的门推开时,“吱呀”响了一声。里面堆着不少东西:靠墙角立着架老式座机相机,黑黢黢的木质机身,镜头蒙着块深灰色防尘布,机身上刻着模糊的“柯达”字样;旁边的铁架子上,搭着几件民国时期的衣裳,青灰色的长褂、月白色的旗袍、藏蓝的学生装,料子硬邦邦的,领口袖口泛着黄;最里头的矮柜上,摆着个掉了漆的木制相框,框子是空的,边角刻着“民国三十五年 周记”,字缝里还嵌着点香灰。
“这些东西哪儿来的?”陈默指着那架座机相机,指尖还没碰到机身,就觉出一股轻微的震颤,像有人在隔着木头叹气。
“上个月从城西‘老时光’照相馆收的。”林老板跟在后面,声音放低了些,“那家相馆开了快一百年,老板姓周,去年冬天走了,儿子在国外,女儿嫌这行累,就把所有家当都打包卖给我了。我想着添点老物件,搞个‘民国风情’主题,拍出来的照片有味道,谁知道……”
陈默掀开相机上的防尘布。镜头擦得很干净,玻璃镜片透亮,可凑近一看,镜片深处竟蒙着层薄雾,像清晨的露水。他盯着那层雾看了几秒,忽然觉得雾里有东西在动——不是灰尘,是细碎的光点,飘来飘去,像萤火虫,又像……人的眼睛,正隔着镜片往外看。
“这相机,以前是周老板自己用的?”陈默伸手碰了碰木质机身,触感粗糙,带着年头的温润,指尖下的震颤更明显了,像心跳,轻轻的,却很固执。
“对,周老板的儿子说,这是他爷爷传下来的,拍了一辈子照片,连结婚照都是用这相机拍的。”林老板说,“我当时看机身结实,镜头也没坏,想着摆着当装饰也行,就一起收了。”
陈默的目光又落在那几件衣裳上。他拿起那件青灰色长褂,布料是粗棉布的,领口处留着淡淡的汗渍印,左袖口缝着块补丁,针脚很细,像是女人的手艺。指尖刚碰到补丁,就觉出一股沉郁的气息——不是灰尘的味道,是混杂着焦虑和不舍的情绪,像一张揉皱又展平的纸,折痕还在,带着点温度。
“这些衣裳也是老相馆的?”
“是,周老板的女儿说,有些是当年客人落下的,有的忘了取,有的说‘先放这儿,下次来拿’,结果再也没来。还有几件是周老板自己穿的,我看样式挺别致,就没扔。”林老板伸手想碰那件旗袍,被陈默抬手拦住了。
“别碰。”陈默的声音很轻,“这些衣裳上,沾着人的念想。”
林老板的手僵在半空,脸色发白:“念想?什么念想?”
陈默没解释,低头看了眼矮柜上的空相框。框子的玻璃擦得很亮,可对着光看,玻璃上竟有淡淡的印子——像人的指纹,一圈圈叠在上面,还有个模糊的唇印,像是有人曾对着空相框吻过。
“周老板走之前,是不是还来过人?”陈默指着相框上的唇印。
“好像是……”林老板想了想,“他女儿说,去年秋天,周老板病得很重,还让人扶着去了趟相馆,对着这相框坐了一下午,回来就咳血了。”
陈默没再说话,目光扫过整个布景区。阳光从窗户照进来,落在老相机和衣裳上,可那片区域的光线像是被吸走了似的,总显得暗沉沉的。他忽然明白,那些照片里的人影,不是鬼,是这些老物件里藏着的“东西”——是人的记忆,是没说出口的话,是没取走的照片,攒了一百年,终于忍不住,要从木头和布料里钻出来了。
当晚打烊后,陈默让林老板把影楼的大门锁死,钥匙留给了他。布景区的灯开着,暖黄的光洒在老相机和衣裳上,像给它们盖了层薄纱。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,时针慢慢往子时挪。
周围静得能听见灰尘落下的声音。陈默坐在矮柜旁的椅子上,手里攥着那只空相框。框子的木质很沉,掌心能觉出细微的震颤,和老相机的震颤一样,像在呼应。
子时刚到,“咔嚓”一声轻响,很脆,像骨头关节转动的声音。
陈默猛地抬眼——老相机的镜头动了!不是被风吹的,是缓缓地、带着迟疑地转向他,镜头里的薄雾越来越浓,光点越来越亮,像一双双睁开的眼睛,正隔着玻璃看他。紧接着,铁架子上的衣裳动了——青灰色长褂的袖子轻轻晃了晃,像有人在摆臂;月白色旗袍的裙摆无风扬起,露出里面缝着的红布条;藏蓝学生装的领口微微起伏,像有人正穿着它呼吸。
陈默凝神,眼中闪过一丝微光。再睁眼时,布景区里多了几个模糊的人影。
穿青灰长褂的男人背着手,站在老相机旁边,对着墙上贴的现代摄影海报皱眉——海报上的模特穿着比基尼,笑得张扬。男人的脸很淡,像用水彩画的,可眉头皱得很紧,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摸口袋,像在找烟。
穿月白旗袍的女人走到矮柜前,拿起那只空相框,指尖轻轻拂过框子上的“民国三十五年”,嘴唇动了动,却发不出声音。她转身走到化妆镜前——那是林老板新添的化妆台,镜子亮得能照见人影。女人伸手去碰镜中的自己,指尖穿过镜面,什么也没碰到,她愣了愣,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,眼神里满是茫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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