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3章 空心鼓(1/2)
空心鼓
州立民俗博物馆的负一楼库房,常年浸在一股潮湿的阴凉里。即便是盛夏正午,推开厚重的铁门,也得裹紧薄外套——货架上整齐码着的陶罐、铜器、旧织物,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陈旧的光,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尘土味。而在库房最深处,一个挂着“禁止入内”牌子的铁柜里,藏着一面让全馆员工谈之色变的皮鼓。
这鼓是三年前从西南哀牢山区征集来的,据说是哈尼族萨满用过的祭祀鼓。通身用整段百年松木掏空制成,鼓身缠着三圈暗红色麻绳,磨损处能看见底下的原木色;鼓皮是深褐色的野牛皮,边缘还留着没修剪干净的毛边,摸上去粗糙得像老树皮,凑近了能闻到一股混合着草木与皮革的气息,不是普通旧物的腐味,倒带着点山野的苍凉。
刚征集来时,这鼓是馆里的“明星文物”。敲起来声音沉厚,能在展厅里绕三圈,连隔壁历史馆的同事都能听见余响。去年秋天,博物馆办“少数民族民俗文化展”,馆长特意把鼓搬出来,计划安排一场击鼓表演,让游客感受“活态民俗”。可谁也没料到,这场没办成的表演,竟让这鼓成了“烫手山芋”。
最先出事的是保管部的老周。五十多岁的人,头发白了大半,性子是出了名的稳重——馆里最珍贵的战国青铜剑,都敢交给他单独保管。表演当天,原定的哈尼族演员临时有事来不了,馆长拉着老周救场:“老周,你平时敲核桃都那么有劲儿,这鼓你肯定能敲!就三下,意思意思就行。”
老周没多想,洗了手,拿起那柄枣木鼓槌,照着鼓面“咚、咚、咚”敲了三下。鼓声落时,他还笑着跟同事说:“这鼓劲儿真足,震得我手心发麻。”可当天晚上,怪事就来了。
老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,闭眼睛就觉得眼前蒙着一层白雾,雾里站着密密麻麻的人影,吵吵嚷嚷的,说的都是听不懂的哈尼话。有个人影凑到他跟前,伸手抓他的胳膊,指尖凉得像冰,吓得他猛地坐起来,浑身是汗。接连三天,老周眼窝深陷,黑眼圈重得像涂了墨,连拿放大镜看文物的手都在抖——有次整理陶罐,差点把一个清代的青花罐摔在地上。
他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,ct、心电图、血压血糖查了个遍,医生只说是“神经衰弱”,开了些助眠的药。可药吃了没用,梦里的人影反而越来越清晰,甚至能听见他们念叨着“回来”“还我”之类的碎片话。老周没法子,只好跟馆长请假,在家歇了半个月。
老周刚回来上班,接手保管皮鼓的年轻姑娘小林又出了问题。小林刚大学毕业,胆子小却细心,知道老周的事,每次进库房都格外小心——只按照规定用软毛刷给皮鼓除尘,连鼓槌都不敢碰一下。可没过多久,她就开始做噩梦,梦见鼓皮上爬满了黑色的虫子,密密麻麻的,顺着鼓身往下掉;白天在库房整理文物,总觉得耳边有细碎的声音,像有人贴在耳边念叨,转头看又空无一人。
有天晚上,小林加班整理文物清单,突然听见库房深处传来“咚”的一声轻响——正是皮鼓所在的方向。她吓得当场哭了出来,抱着文件夹就往保安室跑,再也不敢单独进负一楼库房。
消息传开后,全馆都慌了。有人说“鼓里藏着萨满的魂儿”,有人说“老周敲鼓惊动了山里的神灵”,连平时最不信邪的保安,夜里巡逻都绕着负一楼走。馆长没办法,只好把皮鼓锁进最深处的铁柜,贴上“禁止触碰”的红色标签,连展览照片都从官网撤了下来。可员工们还是人心惶惶,有几个家远的同事,甚至找领导申请调岗。
就在馆长焦头烂额的时候,文物局的朋友给了他一个名字——陈默。“这人懂些特殊门道,之前邻市博物馆的‘闹鬼铜镜’,就是他解决的。”馆长抱着“死马当活马医”的心态,托人联系上了陈默。
陈默来的那天,天阴沉沉的,下着小雨。负一楼库房里比平时更凉,老周陪着他走在货架之间,脚步放得很轻,手指还在微微发抖:“陈先生,您待会儿千万别碰那鼓……我就敲了三下,现在想起来还后怕。”
铁柜打开的瞬间,一股比周围更浓的苍凉气息飘了出来。皮鼓被放在铺着红绒布的木架上,在灯光下,鼓身的木纹显得格外深沉,鼓皮上还留着老周敲过的淡淡痕迹。陈默没急着碰鼓,而是蹲下身,凑近鼓身仔细看了看,又伸出手指,轻轻叩了叩鼓身。
“咚……”一声轻响,回声在空旷的库房里散开,却不是普通皮鼓的沉闷。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奇异的空洞感,像是鼓里面还藏着另一个空间,声音进去后绕了一圈才慢慢飘出来,落在耳边,竟让人觉得心口发紧。
“这鼓的内部不对劲。”陈默皱了皱眉,闭上眼睛,双手微微抬起,悬在鼓身两侧。他的指尖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震动——不是来自鼓身的木质震颤,而是藏在鼓内部的某种能量,像困在笼子里的小鸟,在轻轻扑腾。片刻后,陈默睁开眼,语气凝重:“鼓身里面刻满了咒文,是哈尼族萨满的法术符文,现在已经失传了。这不是普通的祭祀乐器,是件法器。”
老周吓了一跳,往后退了半步,撞在货架上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轻响:“法器?可征集的时候,当地的哈尼族老人只说是祭山神用的鼓,没提什么法术啊……”
“他们可能也不知道具体内情。”陈默站起身,指着鼓身的麻绳:“这种鼓叫‘灵鼓’,是哈尼族萨满用来沟通天地、安抚神灵的法器。鼓身被特意掏空,内壁刻上符文后,能吸收并放大击鼓者的精神力,还有祭祀仪式上的情绪——比如对山神的敬畏、对丰收的渴望,甚至是面对天灾时的恐惧。”
他顿了顿,又说:“这鼓传了好几代萨满,用了几百年,里面积累的情绪碎片和意念力早就满了,就像一个装得太满的袋子,稍微一碰,里面的东西就会溢出来。老周敲鼓的时候,相当于把袋子口打开了,那些杂乱的能量顺着鼓声散出来,影响了靠近它的人。你梦见的人影、听见的声音,都是这些能量碎片形成的幻觉。”
馆长听说后,赶紧从一楼办公室跑下来,额头上还冒着汗:“陈先生,那咱们该怎么办?要不要把它销毁了?或者送回山里去?”
“都不用。”陈默摇摇头,“这些能量不是邪念,只是杂乱无章,像一团缠在一起的棉线,只要慢慢理顺、释放就行。要是强行销毁,或者随便送回去,能量突然散开,不仅会伤到人,还可能破坏当地的气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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