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6章 窃运竹(1/2)

窃运竹

入夏后的江南,梅雨季像张密不透风的网,把整座城裹在湿漉漉的潮气里。老钱的办公室在写字楼十六层,窗外的梧桐树叶片上缀着水珠,连风都带着黏腻的湿意,可窗台上那盆富贵竹,却偏生得泼泼洒洒,成了整栋楼的“奇景”。

这盆竹子是三个月前,生意伙伴老孙送的。那天老孙提着个磨砂玻璃花瓶来,瓶身裹着米白色的棉纸,手里还攥着个巴掌大的琥珀色小瓶,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:“老钱,这可是我托云南的朋友弄来的‘招财竹’,你看这芽头,嫩得能掐出水!每月初一滴这个营养液,保准你下半年生意像这竹子似的,节节高!”

老钱当时正为卡在手里的一批建材犯愁,听着“招财”两个字,心里一动,连忙接过来摆在窗台。花瓶是圆柱形的,磨砂玻璃透着朦胧的光,三株富贵竹刚冒芽的茎秆细细嫩嫩,叶片还蜷着,像刚睡醒的娃娃。他没太当回事,只当是朋友间的吉利彩头,随手往窗台上一放,转头就忘了。

可没过多久,怪事就跟着来了。

先是卡在手里的建材,原本联系好的买家突然变卦,老钱正愁得满嘴燎泡,竟有个陌生客户主动找上门,不仅没压价,还多付了五个点的定金,说急着赶工期;接着是跟了大半年的市政项目,甲方原本拖着不签合同,某天突然打电话来,让他带着资料去签协议,连审核流程都比往常快了一半。

短短一个月,老钱公司的账面流水翻了番,他乐得合不拢嘴,拍着大腿跟妻子说:“老孙这竹子还真灵!”每月初一,他都特意早起,郑重其事地往花瓶里滴一滴营养液——那液体倒出来时带着点黏稠的质感,滴进水里会慢慢散开,像一缕缕透明的丝线,没一会儿就融进水里,连痕迹都找不到。

随着营养液一次次滴下,那盆富贵竹像被施了魔法似的疯长。原本细细的茎秆窜到半人高,节节分明的竹节泛着青白色的光,用指甲轻轻一掐,能渗出清冽的汁水;叶片长得比巴掌还宽,边缘带着波浪似的弧度,绿得发亮,连叶尖都透着股冲劲儿,像是把整个夏天的生机都攥在了自己身上。

梅雨季里,连办公室的绿萝都蔫头耷脑,叶片上挂着洗不掉的潮气,可这盆富贵竹却越发生机盎然,路过的同事都要驻足多看两眼:“钱总,您这竹养得绝了!梅雨季都能长得这么旺,今年肯定要发大财!”

老钱听着这话,嘴上谦虚着“托您吉言”,心里却渐渐堵得慌——生意是顺了,可家里和身体,却一天比一天糟。

妻子林慧原本温顺和气,近来却像换了个人。早上煎蛋煎糊了,她能对着灶台骂半小时,锅铲“哐当”一声摔在水槽里,溅得水花四溅;孩子小远考试少考了两分,她翻出三年前老钱忘了给孩子买生日礼物的旧账,坐在沙发上数落一下午,眼泪擦了一把又一把。

夜里两人躺在床上,背对着背,中间隔着半尺宽的空隙。老钱想跟她说说生意上的喜事,比如又签了个大单,林慧却冷冷地打断:“你眼里只有钱,这个家你还管不管?小远昨天问我,爸爸是不是不爱他了,天天见不到人影。”

老钱张了张嘴,想说“我这不是为了这个家吗”,可话到嘴边,却被胸口的闷意堵了回去。

他的身体也出了问题。以前老钱每天早上都要晨跑五公里,爬五层楼梯不带喘的,可近来总觉得浑身发沉,像裹着层湿棉花。有次谈生意时,他正拿着合同跟客户讲解,突然眼前发黑,手里的笔“啪嗒”掉在桌上,客户吓得赶紧扶他坐下,递过来一杯热水:“钱总,您这脸色太差了,是不是太累了?”

他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,血压、血糖、心电图都正常,医生盯着报告单看了半天,最后说:“没什么大问题,就是压力太大,休息不够,回去多歇歇就好了。”

“休息?我这生意刚有起色,怎么休息?”老钱捏着体检报告,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,看着来往的人群,心里说不出的烦躁。他想起上个月签合同那天,甲方负责人拍着他的肩膀说“钱总,你可比上次见瘦多了”,当时他只当是客套话,现在想来,自己的脸色,怕是真的难看到了极点。

更诡异的是上周。老钱去郊区的仓库查货,刚走到仓库门口,眼前突然闪过一片刺眼的绿光,像有人拿着手电筒直射他的眼睛,耳边竟隐隐传来“沙沙”的竹叶声,可仓库里堆满了建材,连盆绿植都没有。

他扶着门框缓了半天,眼前的绿光才渐渐散去,可那“沙沙”声还在耳边打转。他猛地想起窗台上的富贵竹——那竹子的绿,不就是这种扎眼的颜色吗?还有那声音,跟风吹过竹叶的动静,一模一样。

老钱越想越怕,后背的衣服瞬间被冷汗浸湿。他掏出手机,翻出通讯录里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,那是去年帮朋友处理老宅怪事时,朋友给的联系方式,说对方叫陈默,能解决些“邪门事”。

电话接通时,陈默的声音很淡,带着点沙哑:“喂?”

“陈先生,我……我遇到点怪事,想请您帮忙看看。”老钱的声音都在发颤,把自己生意变好、家里鸡飞狗跳、身体不适,还有仓库里看到绿光听到竹叶声的事,一股脑说了出来。

陈默沉默了片刻,说:“明天上午我过去,你把那盆竹子留在办公室,别碰它。”

第二天早上,天阴得厉害,铅灰色的云压得很低,像是随时要下雨。陈默来的时候,穿着件黑色的风衣,背着个旧帆布包,头发有些凌乱,却透着股沉稳的气息。他刚推开门,目光就被窗台上的富贵竹勾住,脚步顿了顿,眉头轻轻皱了起来:“这竹,有点问题。”

老钱赶紧迎上去,指着竹子道:“陈先生您看,就是它!我这生意是好了,可家里天天吵架,身体也垮了,是不是……是不是撞了什么邪?”

陈默没说话,径直走到窗台边。离得近了,那竹子的绿更显诡异——不是自然植物的苍翠,而是带着点油亮的假色,像是被人涂了层荧光颜料,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。他伸手碰了碰叶片,指尖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,竟没有半点植物该有的温度,反而像摸到了一块冰冷的玻璃。

“你用什么养的?”陈默指着装竹子的磨砂玻璃瓶。瓶里的水清澈见底,可在昏暗的光线下,水面上竟泛着一层极淡的、近乎透明的油光,像一层薄薄的膜,随着空气流动轻轻晃动。

“就是老孙送的营养液,”老钱赶紧从抽屉里拿出那个琥珀色小瓶,瓶身已经空了大半,“每月初一滴一滴,他说这样竹子长得旺,财运来得快。”

陈默接过玻璃瓶,拧开盖子,凑近鼻尖轻嗅了一下。一股极淡的气味飘了出来——不是营养液该有的腥甜,而是带着点铁锈味的苦涩,像是晒干的艾草混着血痂的味道,钻进鼻腔里,带着点刺刺的疼。他皱了皱眉,将瓶子凑到窗边,借着透进来的微光细看,瓶底沉着几粒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黑色碎屑,像极了烧焦的草木灰,轻轻晃动瓶子,碎屑也不会散开。

“这不是营养液,是窃运蛊水。”陈默的声音冷了下来,将瓶子放在桌上,瓶底与桌面碰撞,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,“用邪法泡制的,里面掺了施术者的精血和阴干的草药,比如九节菖蒲、阴干的柳树叶,还要在子时埋在十字路口的土里,泡上七七四十九天。滴到水里,会让植物变成‘窃运的容器’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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