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5章 锁魂梯(1/2)
锁魂梯
秋意渐浓时,和平西路那栋爬满爬山虎的老办公楼,总算盼来了迟到的修缮。外墙斑驳的水泥被重新抹平,褪色的窗框刷上了崭新的米白色,唯有三楼那段连接办公区与设备间的楼梯,像被时光遗忘的角落,依旧保留着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模样——水磨石台阶被磨得发亮,边缘缺了角;铁质扶手裹着层暗红的漆,指尖划过能触到细碎的锈迹;墙壁上贴着米黄色的瓷砖,缝隙里积着经年累月的灰尘,在昏暗里泛着陈旧的光。
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财务部的夜班会计老周。那天他赶报表到凌晨两点,揉着酸胀的肩膀下楼,打算去一楼茶水间泡杯浓茶。刚踏上三楼楼梯的第一个台阶,就觉得脚下发飘,像是踩在棉花上。楼梯间的声控灯坏了三天,物业总说等修缮队统一处理,他只好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往下走。
平日里再熟悉不过的十二级台阶,那天却像是没有尽头。他数着“一、二、三”,脚下的步伐没停,可手机屏幕里映出的扶手转角,始终是同一个角度;墙壁上那块裂了纹的瓷砖,反复出现在视线右侧;就连空气中飘着的、从楼下食堂飘来的淡淡油烟味,都像是凝固在了原地。
“邪门了。”老周嘀咕着加快脚步,可越走越心慌。他明明是往下走,却总觉得身体在微微前倾,像是要被什么东西拽着往楼上拖。手机电量一格格往下掉,屏幕光越来越暗,楼梯间的寂静里,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,那脚步声在空旷里回荡,竟像是有另一个人在跟他同步迈步。
不知走了多久,他的腿开始发沉,胸口闷得发慌,眼前的台阶渐渐模糊成一片灰白。最后他踉跄着扶住扶手,指尖触到的铁锈硌得生疼,紧接着眼前一黑,重重地摔在了台阶上,手机从手里滑出去,屏幕“咔嗒”一声碎成了蛛网。
再次醒来时,老周躺在医院的病床上,输液管里的药液一滴滴往下落。物业保安在凌晨三点发现了他,说他就蜷在三楼楼梯的转角处,脸色惨白,浑身是汗,手里还紧紧攥着半截断掉的扶手漆皮。医生说他是过度疲劳引发的低血糖,可老周攥着护士递来的热糖水,嘴唇哆嗦着说:“不是累的,是楼梯……那楼梯是活的,它把我困住了。”
没人信他的话。同事们笑着说他是报表做魔怔了,老周急得拍着床板辩解,可话到嘴边,却连自己都觉得荒唐——十二级台阶,怎么可能走不出去?
可没过多久,行政部的小姑娘林晓也出事了。那天她加班整理档案,快十一点时想起要去设备间关打印机。三楼楼梯的声控灯还是没修好,她揣着个手电筒,一步三晃地往下走。刚走到第五级台阶,手电筒的光突然开始晃动,墙壁上的瓷砖缝隙里,像是有影子在轻轻蠕动。
她以为是自己眼花,揉了揉眼睛再看,却见那些影子聚成了一团模糊的轮廓,沿着瓷砖缝隙慢慢往上爬。她吓得尖叫一声,转身就往回跑,可脚下像是被粘住了似的,无论怎么用力,都离不开原地。手电筒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光束斜斜地照在台阶上,她看见自己的影子和那团模糊的影子重叠在一起,像是被人从背后紧紧抱住。
“别过来!”林晓哭着挥手,可那团影子越来越近,空气中突然飘来一股淡淡的烟味,混着些许消毒水的气息。她觉得胸口发闷,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,眼前的台阶开始旋转,扶手、瓷砖、甚至地上的灰尘,都在视线里扭曲成一个旋涡。最后她眼前一黑,失去了意识。
保安发现她时,她正趴在楼梯中间,手电筒滚到了台阶底下,光束对着墙壁,在瓷砖上照出一道细长的光斑,像一道抓不住的影子。
接二连三的晕倒事件,让“三楼楼梯闹鬼”的说法在办公楼里炸开了锅。有人说老周和林晓是撞了“鬼打墙”,也有人说那楼梯底下埋着不干净的东西,还有人翻出了老办公楼的传闻——据说这栋楼在建成前,是一片乱葬岗,当年施工时还挖出过几具骸骨。
物业经理张大海被这些流言搅得头都大了。他找了维修队来检查楼梯,钢筋结构没问题,台阶高度也符合标准;换了新的声控灯,亮得能照清瓷砖上的每一道纹路;甚至请了人来“作法”,在楼梯转角贴了黄符,可没过两天,黄符就被风吹得卷了边,依旧有人在楼梯间感到头晕心慌。
眼看夜班职员个个提心吊胆,有人甚至提出要辞职,张大海实在没辙,托朋友找到了陈默。
陈默来的那天,是个阴雨天。他穿着件简单的黑色风衣,背着个旧帆布包,站在办公楼门口时,抬头看了眼三楼的窗户,眉头轻轻皱了一下。张大海赶紧迎上去,递烟的手都在抖:“陈先生,您可算来了,再这么下去,这楼里的人都要跑光了。”
陈默没接烟,只是摆了摆手:“先去看看楼梯。”
两人踩着湿漉漉的台阶往上走,楼道里弥漫着雨水的潮气。走到三楼楼梯口时,陈默停下脚步,没急着进去,而是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罗盘,指针在盘面上轻轻转着,最后微微偏向了楼梯间的方向。
“这里的气场不对。”他轻声说,声音不高,却让张大海心里一紧。
陈默迈步走进楼梯间,新换的声控灯应声亮起,柔和的白光洒在台阶上,却照不亮角落里的阴影。他蹲下身,手指轻轻拂过水磨石台阶的表面,指尖触到一丝凉意,还有些细微的凹凸不平——那是常年被人踩踏留下的痕迹。
“台阶高度差三毫米。”他站起身,走到扶手边,从帆布包里掏出把卷尺,量了量第一级台阶的高度,又量了第二级,“标准台阶高度是十五厘米,这里第一级十四点七,第二级十五点三,第三级又回到十四点七,交替着来,肉眼看不出来,但走起来会打乱平衡感。”
张大海凑过去看,卷尺上的刻度确实如陈默所说,可他还是不解:“就差这么点,能让人晕倒?”
陈默没回答,而是走到墙壁边,指着那些米黄色的瓷砖:“瓷砖的排列角度偏了两度,从下往上看,缝隙会形成一条视觉引导线,加上扶手的转角弧度刻意做了对称,在光线不足的时候,很容易让人产生循环的错觉。”他顿了顿,又指了指楼梯间的窗户,“这扇窗对着的是隔壁楼的墙面,没有自然光源,声控灯亮灭交替时,光影变化会放大这种错觉,让人分不清上下方向。”
张大海听得一愣一愣的,可还是觉得不对劲:“可老周和林晓说,闻到了烟味,还看到了影子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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