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9章 共感网络(1/2)

故事一二七:共感网络

入夏后的第一个周末,城里的年轻人都在刷一款叫“心语”的社交app。不是因为它的界面多精致,也不是因为它有什么独家八卦,而是它新推出的“心情共鸣”功能——广告里说,只要点一下好友发的动态右下角那个跳动的彩色图标,就能短暂“住进”对方的情绪里,对方的开心、难过、激动、委屈,都能像电流一样传到自己心里,真正实现“感同身受”。

最先把这功能玩明白的是大学生林晓。她和男友异地恋三年,男友在千里之外的实验室搞研究,忙得连视频通话都要掐着点。上周三晚上,男友发了条动态:“实验数据终于对了!想跳起来喊出声!”后面挂着“心情共鸣”的标记。林晓抱着手机犹豫了一下,点下那个彩色图标——下一秒,她突然觉得胸口暖暖的,像揣了个小太阳,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,连指尖都带着点雀跃的麻意,就像真的站在实验室里,陪着男友一起盯着跳动的仪器屏幕欢呼。

“原来你开心的时候,是这种感觉啊。”林晓给男友发了条消息,眼眶有点发热。后来她失恋,躲在宿舍哭了一下午,发了条只有“好疼”两个字的动态,加了共鸣标记。没过五分钟,闺蜜苏苏发来视频通话,屏幕里的苏苏眼睛红红的:“晓晓,我点了共鸣,心真的跟着揪着疼,你别一个人扛着。”那天晚上,苏苏坐了两小时的公交来学校陪她,两个人挤在宿舍的小床上,没说太多话,可林晓觉得,比隔着屏幕“共享难过”更踏实。

这功能就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,很快在年轻人里掀起了浪。写字楼里的上班族是最爱用的群体——策划部的小周加班到凌晨两点,发了条“盯着屏幕快瞎了,肩膀沉得像扛了砖”,附带共鸣标记。部门里没下班的同事点完,纷纷在群里吐槽“突然觉得脖子要断了”;连隔壁市场部的同事,因为和小周互关,也发来消息:“本来还想再加会儿班,现在只想躺平”。

宝妈群体更是把这功能当成了“情感纽带”。小区宝妈群里,张姐发了段宝宝第一次走路的视频,配文“眼泪都要笑出来了”,加了共鸣标记。群里二十多个妈妈点完,瞬间炸了锅:“我也跟着掉眼泪了,想起我家娃第一次走路的样子”“突然觉得胸口软软的,当妈的都懂这种感觉”。那段时间,“心语”app的下载量蹭蹭往上涨,创始人在接受采访时,对着镜头意气风发:“我们要打破人与人之间的情绪壁垒,让心与心的距离,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心跳。”

可没人注意到,这道看似温暖的“情绪桥梁”,正在悄悄变成失控的闸门。

最先出问题的是市中心的恒通写字楼。那天早上,策划部的张姐因为一个项目方案出错,被老板当着全部门的面骂得狗血淋头。她躲在楼梯间的安全出口,捂着胸口喘粗气,手指发抖地发了条动态:“好恐慌,感觉喘不上气,好像要被全世界抛弃了”,后面挂了“心情共鸣”的标记。

她部门的8个同事、朋友圈里的32个好友,几乎都习惯性地点了共鸣——十分钟后,写字楼里乱成了一锅粥。张姐的同事小李正对着电脑改方案,突然觉得胸口像被一块大石头压住,喘不过气,手脚冰凉,脑子里全是“我昨天改的方案是不是也错了”“老板会不会也骂我”的念头,抓起包就往楼下跑,电梯间里,他撞见了同样脸色惨白的设计部同事:“我……我突然觉得特别怕,好像要出事”。

二十楼的ui设计师陈哥,跟张姐只是“点赞之交”,平时几乎不说话,可他点完共鸣后,盯着屏幕上的设计图,突然鼻子一酸,对着屏幕哭了起来:“我是不是特别没用,做的图总是达不到要求”;甚至连隔壁公司的前台小姑娘,因为好友列表里有人和张姐互关,也突然觉得心慌,给家里打电话时带着哭腔:“妈,我想辞职,总觉得待在这里要出事”。

那天早上,写字楼里有十几个人突发“焦虑症”,电梯间里全是脸色惨白、大口喘气的人,保安以为发生了火灾或者恐袭,赶紧报了警。等警察来的时候,大家才慢慢缓过劲来,都说“不知道为啥,突然就慌了”。

“心语”app的客服部接到了铺天盖地的投诉,电话从早上响到深夜,可技术团队查了半天,只觉得是“个别用户的心理作用”,没当回事。可还没等他们喘口气,更严重的事发生了。

城郊的欢乐谷游乐园搞周年庆,推出了“免费玩一天”的活动,名额只有100个。住在附近的女生小敏抢到了最后一张票,激动得在小区里跑了两圈,发了条动态:“开心到爆炸!终于抢到欢乐谷的免费票了,谁懂这种快乐!”加了“心情共鸣”的标记。

她的好友列表里有两百多个人,一半都点了共鸣——先是她的闺蜜们,在群里发语音尖叫:“我突然觉得好兴奋,想蹦起来!”;接着是她公司的同事,在办公室里拍着手笑,说“莫名觉得心情好到飞起,想请假去游乐园”;最后连她小区的业主群里,都有人说“不知道为啥,突然特别想出去跑两圈,浑身是劲”。

那天下午,欢乐谷周围的几条路全堵死了——无数人莫名其妙地觉得“特别想玩”,不管有没有票,都往游乐园跑。公交站台上,挤满了背着双肩包的年轻人,有人没挤上公交,甚至骑着共享单车往那边赶;游乐园门口,没抢到票的人围着工作人员吵闹,说“凭啥别人能去我不能去”;更离谱的是,市中心的商场里,一群人突然集体欢呼,连店员都跟着拍手,问他们为啥开心,都说“不知道,就是觉得特别兴奋”。

这种没来由的躁狂像潮水似的蔓延,有人因为抢不到游乐园门票,突然从兴奋变成暴怒,在路边砸了共享单车;还有个中学生,在课堂上突然笑出声,老师批评他,他还跟老师顶嘴:“我控制不住想笑,凭啥不让我笑”;甚至有司机在开车时,因为“太开心”,跟着音乐在马路上飙车,差点撞上护栏。

如果说“狂喜潮”只是让人混乱,那深夜的“绝望潮”,则让所有人都慌了神。

那天凌晨两点,程序员小吴加班到崩溃——他写了三个月的代码,因为一个小小的漏洞全崩了,备份文件也意外损坏。他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,盯着漆黑的屏幕,发了条动态:“好绝望,努力了这么久全白费了,活着真没意思”,附带了“心情共鸣”的标记。

他的好友列表里,有刚失恋的女生、刚被公司裁员的中年人、考研失利的学生——短短半小时,“绝望”的情绪像病毒一样在网络里扩散。刚失恋的女生在网上发:“突然觉得活着没意义,不如死了算了”;被裁员的中年人对着熟睡的家人大吼大叫,说“我就是个废物,连家都养不起”;甚至有个中学生,偷偷藏起了家里的安眠药,幸好被妈妈及时发现。

那天晚上,全市的心理援助热线被打爆,接线员小王后来跟我说:“来电的人都说‘不知道为啥,突然觉得特别绝望’,语气里的痛苦不是装的,有个女生哭着说‘好像有人把绝望灌进了我脑子里’,我听着都心疼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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