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2章 错位的收藏家(1/2)
故事一二o:错位的收藏家
城西的梧桐巷藏在老城区深处,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发亮,巷尾那座挂着“静远斋”木牌的宅院,是巷子里最特别的存在。青瓦白墙围着方方正正的小院,院里的老桂树是馆主赵先生十年前亲手种的,每到九月,细碎的金桂落得满地都是,香气能飘到巷口。
“静远斋”是座私人博物馆,不大,却藏着不少宝贝。明清的青花瓷、民国的粉彩瓷、汉代的青铜镜,还有些古旧的字画、玉器,都摆在擦得锃亮的玻璃展柜里。赵先生今年六十九,头发花白,背有点驼,总穿着件深蓝色的对襟褂子,见人就笑眯眯的,说话带着点慢悠悠的腔调。以前他每天早上都会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喝茶,看着展柜里的藏品,能看一上午,连咳嗽都舍不得离得太远——熟悉他的人都知道,这些藏品是他的命根子,当年为了收那只明代青花缠枝莲纹瓶,他把市区的两套房子都卖了,平时谁要是想多摸两下,他都得紧张半天。
可这两个月,“静远斋”变了样。先是巷子里的人发现,展柜里的藏品一天天变少,先是最显眼的青花瓶没了踪影,接着是唐代的青铜古剑、民国的山水画,到后来,大半展柜都空了,玻璃上蒙着层薄灰,看着透着股冷清。更怪的是赵先生,像是换了个人似的——头发里的白丝慢慢变少,黑亮了不少,脸上的皱纹淡了,连之前总驼着的背都挺直了,穿着件月白色的真丝衬衫,走路带着股年轻人的轻快,说话声音也洪亮了,再也不见以前咳嗽的模样。
“赵先生这是返老还童了?”巷子里的人悄悄议论,可没人敢多问——毕竟藏品是人家的,愿意怎么处理是人家的事。
最先察觉不对劲的是古董商老陈。他和赵先生认识二十多年,俩人经常一起去潘家园“淘宝”。上个月初,赵先生突然给老陈打电话,语气透着股少见的热情:“老陈,你来我这儿一趟,有件宝贝给你。”老陈赶到“静远斋”,赵先生直接把他领进里屋,指着博古架上那只明代青花缠枝莲纹瓶:“这瓶子跟你有缘,我看你喜欢得紧,送给你了。”
老陈当时就愣了——这瓶子是赵先生十年前从香港拍卖行拍来的,花了近百万,当年拍下来的时候,他抱着瓶子睡了三天,平时连老陈想凑近看两眼,他都得在旁边盯着,生怕碰坏了。“赵哥,这可使不得,太贵重了。”老陈连连摆手。可赵先生执意要送,还亲手把瓶子包好,塞进老陈怀里:“拿着吧,我这儿宝贝多,留着也是落灰。”
老陈抱着瓶子,心里又惊又喜,一路小心翼翼回了家,专门腾出书房的博古架,把瓶子摆在最中间,还装了个小射灯照着。可没等他高兴多久,一周后的深夜,老陈家里突然传来“砰”的一声闷响。他从睡梦中惊醒,跑到书房一看,博古架旁的窗帘着了火,火势来得又快又猛,转眼间就把博古架烧得面目全非,那只青花瓶也成了一堆黑黢黢的碎片。
“邪门了!我家上周刚检修过电路,窗帘也是阻燃的,怎么会突然起火?”老陈对着灰烬叹气,消防员来查了半天,也没查出起火原因,只说是“意外”。可更让老陈心里发毛的是,没过几天,他听说开茶馆的周姐也收了赵先生的“赠礼”,是只清代粉彩茶盏,结果没过三天,周姐茶馆的煤气罐突然泄漏,“轰”的一声炸了,半面墙都塌了,幸好当时没客人,周姐只是受了点轻伤。
“赵先生这哪是赠宝,分明是送灾啊!”老陈赶紧给周姐打电话,俩人一对,发现赵先生送宝贝的时候,都说过类似的话:“跟你有缘,拿着吧”“留着也是落灰”。俩人越想越不对劲,又打听了一圈,发现最近收了赵先生“赠礼”的人,没一个顺顺利利的。
做建材生意的刘老板收了把唐代青铜古剑,当天下午开车去工地,好好的刹车突然失灵,连人带车撞在高速护栏上,断了两根肋骨,车也报废了;开书店的王老板得了块清代的端砚,没过两天,书店的天花板突然塌了,正好砸在放端砚的柜台,端砚碎了,王老板的脚也被砸伤了;最惨的是刚退休的张教授,他是研究古字画的,赵先生送了他幅民国时期的山水画,画的是江南烟雨,张教授宝贝得不行,天天挂在客厅欣赏,结果没过五天,他在家看电视时突然突发脑溢血,被送到医院抢救了整整一夜,虽然捡回条命,却半边身子动不了,只能躺在床上,连话都说不清楚。
“都是巧合,肯定是巧合。”赵先生面对找上门的人,总是笑眯眯地这么说,可他越是镇定,大家心里越发毛——以前那个惜宝如命的赵先生,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“慷慨”?那些宝贝送出去后,怎么偏偏就出事了?
这些事在古董圈子里悄悄传开,有人说赵先生是“走火入魔”,被藏品迷了心窍;也有人说他得了什么“邪门法子”,用藏品给自个儿挡灾。可没人敢当面戳破——毕竟赵先生在圈子里威望不低,而且大家也拿不出证据,只能私下里提醒身边人,别再收赵先生的“赠礼”。
直到张教授的儿子小张找到我。他攥着张皱巴巴的照片,照片上是那幅民国山水画,画里的江南烟雨朦胧,透着股淡淡的诗意。“我爸以前总说赵先生是好人,俩人经常一起讨论字画,”小张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赵先生送画的时候,硬塞给我爸,说‘给您添点雅兴,退休了没事看看’,我爸推辞不过才收下。结果没几天就出事了,我去博物馆找赵先生,他笑着说‘纯属巧合’,可我看他那状态,比我爸还精神,头发都黑了不少,一点都不像快七十的人!”
我看着小张眼底的红血丝,知道这事不简单。当天下午,我跟着小张去了“静远斋”。刚走到巷口,就看见赵先生在院子里浇桂树,他穿着月白色的真丝衬衫,袖口挽着,露出手腕上的玉镯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连鬓角的碎发都理得整整齐齐。看见我们进来,他放下水壶,笑着迎上来:“稀客啊,小张,这位是?”
“这是帮我爸看事儿的先生。”小张语气带着股生硬。赵先生没在意,热情地把我们领进博物馆大厅。一进门,我就皱起了眉头——原本摆满藏品的展柜,大半都空着,玻璃上蒙着层薄灰,只有角落里几个展柜还放着些不起眼的小物件,比如缺了口的瓷碗、断了柄的铜镜。空气中没有古董该有的木质香、瓷土香,反而弥漫着股说不出的滞涩,像混杂着无数人的不舍、怨念,还有隐隐的诅咒气息,吸一口都觉得胸口发闷,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。
“这些宝贝啊,都找着好归宿了。”赵先生指着空展柜,嘴角挂着满足的笑,“与其让它们在这儿落灰,不如给懂行的人带着,也算物尽其用。你看老陈,收到那只青花瓶,高兴得好几天没合眼;张教授拿到那幅山水画,还跟我夸画工好呢。”他说话时,眼神总不自觉地飘向那些空展柜,那笑容看着有些诡异,不像在说藏品的去向,倒像在炫耀什么。
我掏出爷爷传下来的黄铜罗盘,刚靠近赵先生,指针突然变得奇怪起来——不像往常那样稳稳地指向前方,反而围着他慢慢打转,速度不快,却带着股执拗的劲儿。盘面边缘凝着一层淡淡的金红色光晕,透着股“好运”“灵气”的气息,可仔细一看,这光晕却乱得很,像无数碎片拼在一起,边缘还带着点模糊的毛边。再往下看,光晕底下还藏着丝微弱的灰气,若隐若现,那是人体本体气息衰竭的迹象,只是被上面的金红色光晕盖住了。
“赵先生,您这身子骨,最近倒是越来越硬朗了。”我装作随口问道,眼睛盯着罗盘。赵先生哈哈一笑,拍了拍胸脯,声音洪亮:“是啊,最近睡得香,吃得也多,许是这些年操心少了,身子反倒轻快了。”可他说话时,罗盘上的金红色光晕突然晃了晃,像被什么东西触动了,连指针的转速都快了些。
趁赵先生去里屋倒茶的功夫,我走到之前放那幅民国山水画的展柜前。展柜是空的,玻璃上还留着淡淡的印记,显然是刚空没多久。我伸出手指,轻轻碰了碰玻璃——指尖刚碰到,一股熟悉的滞涩感就顺着指尖往上爬,和小张描述的“灾祸气息”一模一样,带着股冰冷的沉重,像压着块石头。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