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3章 水泥封魂(2/2)

比那更阴毒。我用手指敲了敲柱身,老早有些黑心建商,怕楼房塌了、地基沉了,就把流浪汉或拾荒的捆了,封进关键的承重柱里。说是用这怨气镇地气,保工程不出事。你看这爪痕,是被活活封进去的,死前抓成这样,得熬了多久。

李主任声音发颤:那现在...是他出来了?

拆房子把水泥封的壳子砸破了,他醒了。我指了指远处缩在工棚门口的工人,做噩梦是他的怨气压不住,顺着凿开的窟窿往外渗;那灰影子是他借着地上的水泥渣显了显形——他不是要害人,是冤得慌,也想透口气。

我让他们把所有人撤到百米外,又托李主任去城郊的古寺请了两个老和尚。和尚们在废墟上摆了香案,案上放着往生牌位,敲着木鱼念起《心经》。经文声飘在灰扑扑的空气里,那股压人的闷劲似乎轻了些,罗盘的指针也不抖得那么凶了。

我没想着要打散这怨魂——他本就是无辜的。找了四个懂行的师傅,带着金刚石锯片来,小心翼翼地把那根柱子整个锯了下来。锯的时候特意避开那些抓痕,怕碰疼了他似的。用厚帆布裹了三层,雇了辆平板车,拉到了郊外的焚化厂。

焚化炉的火点起来时,天阴沉沉的。我往火堆里扔了些纸钱,又撒了把画好的安抚符,符纸遇火地燃起来,灰絮飘得老高。火舌舔着水泥柱,作响,外层的灰浆先裂了缝,露出里面那些狰狞的抓痕,在火光里看得更清了——连指节的纹路都印在上面。

我站在火堆旁,低声念叨:我知道你疼。害你的人早没影了,当年盖楼的包工队、开发商,估摸都不在人世了。别跟自己较劲了,火一烧,水泥化了,你就松快了。去吧,找个好地方投胎。

火越烧越旺,水泥柱在高温里慢慢崩解,变成灰白色的粉末。我盯着火苗,恍惚间好像看见股灰蒙蒙的烟从火里飘起来,在半空扭了几下,像人伸了个懒腰,又像是松了口气。等火灭了,焚化炉里只剩下堆白灰,那股憋人的怨气,彻底没了。

后来开发商把那些灰装在紫檀木匣里,葬在了城郊的公墓,立了块无字碑。又在旧改小区里捐钱修了个小慰灵碑,碑上没刻名字,就刻了句,旁边种了圈麦冬草,四季常绿。

项目接着往下做,再没出过怪事。老陈他们后来还去慰灵碑前烧了香,说自那以后,再没做过被水泥埋的梦。

我偶尔路过那片新小区,会绕到慰灵碑前站站。碑前总有人放着白菊,想来是知道这事的人来看看。有些事,哪怕过了几十年,该认的得认,该安抚的,也得给人家一个交代——毕竟那柱子里的每道抓痕,都是当年熬不住的疼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