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2章 腐烂甜香(2/2)

夜里十一点,巷子里的灯都灭了,我蹲在甜品店后巷的阴影里。后巷窄得只能容一个人过,墙根堆着几个黑色垃圾袋,散发出刺鼻的臭味,混着店里飘来的甜香,更让人难受。突然,店里的后门开了道缝,那个穿白围裙的男人提着个黑色塑料袋走出来,左右看了看,确定没人后,快步走到墙角的窨井边,掀开井盖把袋子扔了进去,动作快得像在扔什么烫手的东西。

等他关上门,我赶紧跑过去掀开窨井盖。一股恶臭扑面而来,我捏着鼻子往里看,塑料袋破了个口,露出几只干瘪的麻雀尸体,羽毛凌乱,身体瘪得像被抽走了所有东西,连骨头都透着干巴,和张婆婆说的一模一样。更让人心惊的是,窨井壁上沾着些暗红色的糖浆,黏糊糊的,凑近一闻,正是泡芙里那股带着腥气的甜。

第二天一早,我揣着罗盘再次来到甜品店。这次我换了身衣服,背着个帆布包,装作想学做泡芙的学徒。“老板,我想跟您学做梦幻泡芙,给您打零工,不要钱。”男人盯着我看了半天,眼神里的冷意少了些,多了点探究,最后点了点头:“行,跟我进来。”

后厨比我想象的小,只能容两个人转身,墙角摆着个上锁的铁柜,漆皮掉了大半,柜门上沾着些暗红色的痕迹,像是没擦干净的糖浆。男人给我分配了活——洗草莓,可他的目光总往铁柜那边飘,时不时还摸一下口袋里的钥匙,警惕得很。

趁他转身去拿面粉的功夫,我飞快地掏出罗盘。指针疯狂地指向铁柜,转得像个陀螺,金属外壳烫得我手指发麻。就在这时,男人突然转了过来,我赶紧把罗盘塞回兜里,假装认真洗草莓。他盯着我看了几秒,没说话,又转回去忙活,只是动作快了些,不像刚才那么慢悠悠的。

中午店里人多,男人去前厅招呼客人,我趁机摸出早就准备好的撬锁工具。铁柜的锁很旧,没两下就撬开了。柜子里只有一个陶罐,半人高,黑釉面,罐口封着蜡,上面刻着些奇怪的纹路,像扭曲的蛇。我掰掉蜡封,一股浓烈的腥甜扑面而来,差点呛得我咳嗽。罐里装着暗红色的糖浆,表面浮着层泡沫,仔细看,还能见到些细小的绒毛,像是猫或者狗的毛发。

我没敢多耽搁,从帆布包里掏出盐和硫磺粉——这是爷爷教我的,盐能净化邪祟,硫磺能烧尽阴气。我把粉末倒进陶罐,快速搅匀,暗红色的糖浆瞬间泛起泡沫,像沸腾了一样。后院有片空地,我挖了个半米深的坑,把陶罐里的血饴尽数倒进去,划了根火柴扔进去。

火焰“腾”地窜起来,有半人高,带着刺鼻的恶臭,像是烧着了腐肉。血饴在火里发出“嘶嘶”的声响,还夹杂着类似动物惨叫的诡异声音,黑烟裹着火星往上飘,散在空气里的甜腥气渐渐被硫磺味取代。

“你在干什么!”男人疯了似的冲进来,脸上的笑全没了,眼睛通红,像要吃人。他手里还拿着裱花袋,奶油撒了一地,围裙上沾着暗红色的糖浆,指甲缝里嵌着些细小的绒毛。他扑过来想抢我手里的陶罐,可没等他碰到我,巷口就传来了警笛声——我早就把证据交给了老陈,算着时间,警察该到了。

男人被按在地上时,还在嘶吼:“那是能让人快乐的东西!你们不懂!没有烦恼不好吗!”他的力气大得惊人,两个警察才按住他,脸贴在地上,眼睛还死死盯着火堆,里面的血饴正在慢慢烧成灰烬。

警察在铁柜后面找到了个暗格,里面藏着本泛黄的册子,纸页都脆了,上面用毛笔写着炼制血饴的方法,还贴着几张照片——有流浪猫、流浪狗的,甚至还有几张模糊的人脸,照片下面写着“试用品一”“试用品二”,看得人后背发凉。

小敏和其他常吃泡芙的人,都被送去了医院。医生说他们的精气神被透支得厉害,得喝中药慢慢调理,身上的怪香要等体内的毒素排干净才会消失。小敏住了半个月院,出院那天,她妈牵着她的手,路过甜品店时,她还下意识地往里面看,眼神里带着点依赖,可很快就摇了摇头,拉着她妈快步走开了。

甜品店被查封那天,张婆婆在巷口放了挂鞭炮。“总算清净了。”她望着空荡荡的店面,长长舒了口气,竹筐里还放着给流浪猫准备的猫粮,“要是那些小猫还在就好了。”

我看着地上残留的硫磺痕迹,被雨水冲刷得淡了些,心里忽然想起爷爷生前说的话:“这世上哪有平白无故的甜?蜜里裹着糖,糖里藏着刺,真甜的东西,都是苦过之后才尝得出来的。”

风一吹,巷口的绣球花谢了几朵,花瓣落在地上,被来往的自行车碾过,渐渐和尘土混在一起。那股带着腥气的甜香,终于彻底散了,只剩下空荡荡的蓝白招牌,在风里轻轻晃着,像在提醒着过往的人——有些快乐,从一开始就是陷阱,裹着糖衣,藏着尖刀,一旦碰了,就再也回不了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