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9章 赝品噬主(2/2)
画是好仿品,我指了指画纸,看这笔触,是民国高手的手艺,仿得确实像,可裱褙用的纸,不是好东西。我顿了顿,看着他的眼睛,怕是从古墓里捡的旧纸,或是......沾过血泪的东西,比如早年的人皮纸,或是刑场附近的旧棉纸。
李老脸地白了,嘴唇哆嗦着,却还嘴硬:你胡说!老王头不是那样的人!
您听的叹息,不是风吹纸响,是纸上的怨气在叹;您写的字墨汁晕染,是它在偷您案头的灵气,墨都被它吸走了;那些古董没了光泽,是被它吸了神韵,它想把别人的灵气都抢过来,好让自己看着更。我缓了缓,它是幅赝品,仿得再像也成不了真的。裱褙的怨气跟仿画人没能以假乱真的不甘缠在一块儿,成了画魅。它怕您知道它是假的,就先迷您的心,让您觉得它是真迹,再偷周围的灵气,好让自己撑得住的名头。
李老盯着我,眼神里先是不信,后来慢慢慌了,他转头看画,那绿罗裙上的暗褐似乎更重了,像刚渗出来的血,还在慢慢晕开。我趁机从包里掏出个小瓷瓶,倒出点透明药水——那是我用艾草汁和雄黄酒调的,能透纸,还能激出怨气——沾在指尖,轻轻碰了碰画轴边缘的裱褙纸。
那纸遇水没化,反倒透出股腥气,像烂了的肉味。我小心揭开个小角,里头的衬纸是暗褐色的,看着污浊,上面还有些模糊的纹路,不像纸纹,倒像皮肤的纹理。刚揭开,一股寒气地涌出来,带着哭腔似的,听得人头皮发麻。
您看,我指着那截衬纸,这就是它的根。怨气都藏在这儿呢。
李老盯着那纸,眼睛越睁越大,突然腿一软,地坐在椅子上,捂着脸,肩膀一抽一抽的:我怎么就没看出来......我天天对着它看,竟被它迷了心......我还以为......我还以为捡着宝了......声音里满是懊悔,像个做错事的孩子。
虚妄之念,困于纸间。我把那截衬纸小心揭下来,找了个瓷盘,点了火。火苗舔着纸,没烧出黑烟,倒冒出些灰气,像有人在叹气,悠悠地飘到空中就散了。烧完了,书房里那股闷得人喘不上气的气散了不少,连阳光照进来都亮堂了些。我又从包里拿出几张真品字画的拓片——是我特意从朋友那儿借的,有王羲之的《快雪时晴帖》拓片,还有宋徽宗的《瑞鹤图》拓片,拓片上留着真迹的灵气,能压一压残余的邪劲——铺在案上。
过了半晌,李老缓过神,红着眼说:都烧了吧......这假东西,留着害人。
我帮他把整幅画的裱褙层都揭了,那幅民国仿作本身倒没邪劲,只是幅普通的旧画,画技确实不错,可惜被裱褙的怨气缠上了。李老让人把它烧了,又亲自把书房里的古董搬到院里晒,晒了三天太阳,那只汝窑小瓶又亮了,青中带蓝,摸上去又恢复了温润;竹雕笔筒的纹路也清晰了,松针的层次感又出来了。
他自己也慢慢缓过来,起初几天总坐在书房发呆,后来又开始练字,虽然手还有点抖,但墨汁不晕了,写出来的字,总算有了几分先前的风骨。
后来他请我去喝茶,书房里换了幅画,是他自己画的兰草,墨色浓淡相宜,叶子舒展,虽不是古画,却透着股清爽。他给我倒了杯茶,叹口气:以前总想着捡宝贝,觉得名头越大越好,忘了真东西的灵气,是骗不来的。艺术这东西,掺了假,藏了怨,就不是赏心悦目的事了,是扎心的刺。
我看着那幅兰草,点点头。真东西的好,不在名头多响,在那点干干净净的灵气,是创作者实打实的心思。假的就算装得再像,藏着怨气过日子,终究是要反噬的——不光骗了别人,最后还骗了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