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0章 尚书发难(1/2)
这日的朝堂,气氛比往日更显凝滞。文武百官分列两侧,虽依旧只是那三十余员凑成的“迷你班子”,但经过半年的烟草经营与地道建设,不少人脸上已褪去了最初的惶然,多了几分沉凝,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盘算。
早朝议完了边境防务、秋税收缴等例行公事,朱由榔照例宣布散朝,阶下却是一片反常的死寂,无人挪动脚步。
朱由榔端坐于简陋的“龙椅”上,目光缓缓扫过下方。那些平日里或恭顺、或麻木的面孔,此刻都低垂着,眼神躲闪,却又带着一股无声的抗力。
他心中冷笑,知道该来的总会来。他那些“新政”——售房、租田、开赌场,将收益尽数纳入内承运库,看似是为了筹措军饷、稳定军心,实则步步为营,将财权从朝廷剥离,牢牢攥在自己手中。这班官员哪个不是人精?起初或许被诛杀马吉翔等人的血腥震慑,被种烟、挖地道的生存压力转移了视线,如今局势稍稳,烟草见了收益,他们便回过味来了。这是直接动了他们的命根子,掏空了他们赖以生存和运作的“朝廷”,将大明变成了他朱由榔一人的私产。先前开赌场阵痛不大,他们没有过多干预,现在冻到了土地,他们知道痛了。
“诸位爱卿,”朱由榔打破了沉默,声音平稳,听不出喜怒,“迟迟不退,可是对朕处置俘虏营建、房屋交易等事,尚有疑虑?”
阶下依旧无人应声,只有几声压抑的轻咳。官员们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目光最后都若有若无地瞟向站在文官前列的邓凯。邓凯却眼观鼻,鼻观心,仿佛脚下地板的纹路 变得无比吸引人。
朱由榔知道,他们不是无话可说,而是不愿、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。他索性点名,声音提高了几分:“裴廷谟!”
户部尚书裴廷谟浑身一颤,不得不抬起头。他掌管天下钱粮,朱由榔的新政如同釜底抽薪,他这户部尚书的权柄首当其冲。他清了清嗓子,出列躬身,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激动:
“陛下!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;率土之滨,莫非王臣。天下之财,理应入国库,以为国用!如今陛下将田亩租税、房宅售款,尽数划入内承运库,则国用何出?军饷何来?百官俸禄何依?”
他顿了顿,偷眼觑了下朱由榔的脸色,见皇帝面无表情,只是示意他继续,便壮着胆子,语气愈发沉痛,“若遇战事急务,臣请饷银,陛下是拨,还是不拨?若拨,则内库与外库混淆不清,祖宗制度何在?若不拨,臣……臣这户部尚书,岂不成了无米下锅的巧妇?此制一行,国库形同虚设!臣……臣请罢黜此职,乞骸骨归乡!”说罢,他深深拜伏下去,身体微微发抖,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。
朱由榔心中冷哼,这话听着冠冕堂皇,句句为国,实则字字都在骂他掘国家之根基,肥一人之私囊!
他略一沉吟,开口,语气甚至带着点循循善诱:“裴爱卿此言差矣。朕将房屋售予将士家属,他们有了恒产,便可安心戍边。支付他们租金,百姓再用这些钱采买物资,届时商贾流通,缴纳的商业税岂是往日死种田地可比?你莫非忘了,前宋之富,正在于重商?”
裴廷谟张了张嘴,一时语塞。他擅长的是管理田赋漕粮,对这套近乎现代经济的说辞,显然缺乏准备。
眼看户部落了下风,吏部尚书邓士廉立刻接过话头,他声音洪亮,引经据典:“陛下!治国在道不在术!三代以来,未闻有天子与民争利至此者!陛下此举,是以商贾之道御天下,视万民为佃户,视将士为家丁。礼义廉耻,国之四维。四维不张,国乃灭亡!”他目光炯炯,言语间已将朱由榔的行为拔高到败坏国家根基、背弃圣人教诲的高度,指责他这是以权术代王道,毁坏了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根基。
朱由榔心里嗤笑,再正直的官员,触及根本利益时,也免不了扯起“道统”的大旗。他沉默着,没有立刻反驳。
邓士廉见皇帝不语,以为击中了要害,语气更显激昂:“若田宅钱粮皆出内帑,则天下官员,是陛下的臣子,还是陛下的管家?若赏罚恩威皆由内库,则朝廷法度何在?科举取士,还有何意义?陛下这是要弃天下士子与百官于不顾,独治天下吗?”这话更是狠辣,直接上升到政治体制层面,暗示朱由榔要开历史倒车,搞独裁专制。朱由榔一时竟被这顶大帽子扣得有些哑然,虽然他心知肚明对方的私心,但明面上,这套说辞确实难以立刻驳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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