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章 陛下的秘令(2/2)

“啊?”陈散猛地一愣,眉头瞬间紧锁,脸上满是错愕,“为什么?是我哪里做得不对,惹指挥使生气了?还是我在刑场那里太过冲动,坏了规矩?”

“不是你的问题。”蒲缨打断他的话,语气依旧低沉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是有一桩关乎复明大业生死存亡的任务,必须由你去完成。这任务的重要性,甚至可能超过寻找戴公子。”

“生死存亡?还能比找戴公子更重要?”陈散心里咯噔一下,瞬间挺直了腰板,眼神里闪过一丝兴奋与凝重。他跟着蒲缨出生入死半年,可从未听过指挥使用“生死存亡”来形容一桩任务。他忍不住往前凑了凑,急声道:“指挥使,到底是什么任务?您别卖关子了,快告诉我!”

蒲缨清了清干涩的嗓子,一夜未眠让他的声音有些沙哑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。他盯着陈散的眼睛,一字一句道:“你的任务,是找到国姓爷郑成功。”

“找国姓爷?”陈散愣了愣,随即更疑惑了,“找国姓爷做什么?我们不是要去杭州找戴公子吗?国姓爷的军队远在福建吗?怎么找?”

“不用你去找他的大营。”蒲缨摇了摇头,语气愈发凝重,“陛下临行前给了我一道秘令,这秘令我从未对任何人提起,包括你们。”

“陛下的秘令?”陈散的呼吸微微一滞,他能感觉到,接下来的话,必然是惊天动地的大事。

蒲缨点头,声音压得更低,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:“陛下说,国姓爷会在七月率军包围应天府。”

“什么?!”陈散惊得浑身一颤,差点叫出声来,连忙捂住自己的嘴,眼睛瞪得溜圆,“国姓爷要围应天府?!这……这是真的?陛下怎么会知道?我们离滇半年,从未与朝廷联络,陛下难道能未卜先知?”

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。南京是清廷在江南的统治核心,城防坚固,国姓爷要发动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,怎么会提前被远在腾冲的陛下知晓?在那个交通闭塞、消息传递极为缓慢的年代,这简直超出了他的认知。

“陛下自有考量,我们只需遵行便是,无需揣测。”蒲缨的语气斩钉截铁,“但这一战,并非十拿九稳。陛下的秘令里还有一句话——届时清廷会设下诈降的圈套,让国姓爷万劫不复。”

“诈降?”陈散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,“清廷会怎么诈降?”

“陛下说得清清楚楚。”蒲缨缓缓道来,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量,“南京的两江总督郎廷佐、提督管效忠,届时会假意献城投降,迷惑国姓爷。但他们不会立刻开城,而是会找一个借口——按大清律法,敌军一到便献城,会连累远在北京的家眷,请求国姓爷宽限三十日,待他们安顿好家眷后,再开城献降。”

陈散下意识地追问:“这三十日……是陷阱?”

“正是。”蒲缨眼中闪过一丝寒光,“这三十日,根本不是什么安顿家眷,而是他们在暗中调集援兵。等清军援兵一到,便会与南京城内的守军内外夹击,国姓爷的军队长途奔袭,师老兵疲,届时必遭重创。一旦国姓爷兵败,江南抗清势力便会一蹶不振,复明大业将再无翻身之机。”

陈散听得心头发凉,后背竟渗出了一层冷汗。他终于明白,为何指挥使说这任务关乎生死存亡,这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,一步踏错,便是满盘皆输。

“陛下让我离滇时,再三叮嘱,必须在七月之前,将这诈降的阴谋告知国姓爷,戳破清廷的诡计。”蒲缨继续说道,“我们这次绕道南京,并非偶然,正是为了让你能在此地就近联络国姓爷。寻找戴公子关乎火器研发,不能有任何耽搁,所以我决定,我与赵虎他们继续赶往杭州,你留在应天府,独自完成这桩秘令。”

他定了定神,看着蒲缨,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,忍不住脱口而出:“指挥使,陛下这消息……可靠吗?我们离滇都半年了,一路没和朝廷联络过,陛下远在滇南,怎么会知道千里之外的军事部署?会不会是消息有误,或者……或者是误传?”

这话一出,蒲缨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,眼神里瞬间迸发出凌厉的寒光,他低喝一声:“大胆!”

陈散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浑身一哆嗦,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,脸上的疑惑瞬间被惶恐取代,连忙耷拉着脑袋:“指……指挥使……”

“竟敢妄议皇上!”蒲缨的声音依旧压得很低,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,“君命如山,陛下自有洞察全局的考量,我等身为臣子,只需遵行便是,轮不到你在此揣测真假!”

客栈门口的赵虎等人听到这边的动静,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,好奇地看了过来。

陈散脸颊发烫,心里又慌又悔。自己怎么就一时冲动,质疑起陛下的消息了?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。

“属下知罪。”陈散怯懦地应道,脑袋垂得更低了,不敢再看蒲缨的眼睛。

蒲缨深吸一口气,放缓了语气,却依旧带着严肃:“我知道这消息超出常理,但陛下既然特意叮嘱,必然有其依据。这诈降的细节,陛下也说得一清二楚。南京的两江总督郎廷佐、提督管效忠,会假意献城,却以‘担心连累北京家眷’为由,请求国姓爷宽限三十日开城,实则是暗中调集援兵,届时内外夹击。”

他顿了顿,继续道:“我们绕道应天府,就是为了让你就近联络国姓爷。寻找戴公子的事不能耽搁,我带赵虎他们继续赶往杭州,你留在应天府,务必将这诈降阴谋告知国姓爷。”

陈散这才抬起头,脸上的惶恐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顾虑:“指挥使,我明白这任务的重要性,可……可我一个人怎么完成?应天府清军盘查得这么严,国姓爷的军队还没到,我去哪找他?就算找到了,我只是个普通锦衣卫,他身居高位,怎么会信我一个陌生人的话?万一他把我当成清廷奸细,那……”

“我早有准备。”蒲缨从怀里摸出一块小巧的玉佩,递给陈散,“这是陛下赐我的信物,上面刻着‘明’字,国姓爷军中自有认识这玉佩的老部下,见了信物,他便会信你几分。你只需把郎廷佐、管效忠、宽限三十日这些细节说清楚,这些都是陛下亲授的机密,国姓爷是忠义之士,必然能分辨真假。”

陈散双手接过玉佩,入手温润,那小小的“明”字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,灼烧着他的掌心。

他紧紧攥着玉佩,指尖微微颤抖,抬头看着蒲缨坚定的眼神,心里的犹豫渐渐消散。

“属下领命!”陈散重重地点了点头,声音虽有些沙哑,却刚劲有力,“哪怕粉身碎骨,我也会把这秘令送到国姓爷手中!”

“好。”蒲缨满意地点点头,眼神里满是期许,“务必小心行事,隐蔽行踪,切勿暴露身份。”

陈散用力点头,将玉佩紧紧揣进怀里,仿佛握住了整个家国的未来。

蒲缨拍了拍他的肩膀,没再多说,转身朝着赵虎等人走去。

赵虎等人连忙迎上来,赵虎忍不住问道:“指挥使,陈散他……不跟我们走了?”其他弟兄也纷纷看向蒲缨,眼里满是好奇与不舍。

蒲缨脸色一沉,故作严肃道:“不该问的别问,做好自己的事即可。陈散有其他要务要办,我们先行一步,赶路要紧。”

赵虎见状,知道指挥使不愿多说,便不敢再多言,识趣地转身去牵马。其他弟兄也纷纷收拾好行装,牵着马匹,跟在蒲缨身后,朝着客栈门口走去。

走到门口时,蒲缨停下脚步,回头望了一眼院子里的陈散。

陈散正站在老槐树下,望着他们的方向,怀里紧紧揣着那块玉佩,身影虽单薄,却透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。蒲缨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,算是最后的告别,随后便转身,带着众人离开了客栈。

马蹄声渐渐远去,消失在巷弄的尽头。院子里,只留下陈散一人站在原地。

而远在滇南的朱由榔,此刻也正望着东方,神色凝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