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 安娘(1/2)
陈合的目光未敢有片刻松懈,如鹰隼般迅速扫过整个地库,每一处细节都被他精准捕捉。
这处地下空间比初看时更为幽深,四壁夯实的泥土泛着潮湿的黝黑,顶部架着的几根粗壮木梁上,挂着四盏煤油灯,昏黄的灯火摇曳不定,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阴影,像是无数鬼魅在暗中窥视。
地库内约莫聚集着十几个人,气息驳杂却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凶戾。最惹眼的是地库中央,两张拼接的简陋木桌旁,坐着两个身形略显富态的女人,姿态慵懒,与周遭的粗粝格格不入。左侧的女人身着一件浆洗得发白的绸缎衣裳,虽显陈旧,却依旧能看出料子的考究。她手中捧着一面黄铜镜子,镜面被打磨得光亮,映出她涂着厚厚脂粉的脸庞,粉黛虽掩盖了皱纹,却遮不住眼神中的精明与倦怠。她微微侧着头,指尖戴着一枚粗糙的银戒指,反复摩挲着鬓角别着的一朵干枯绢花,时不时对着镜子抿唇浅笑,那笑容僵硬得如同面具,全然不顾周遭的目光,更未曾抬眼瞥过陈合一眼。
“身处这阴暗地库,竟还这般讲究梳妆,当真怪异。”陈合心中暗忖,鼻尖隐约嗅到一股劣质香粉混合着潮湿泥土的怪异气味,不由得皱了皱眉。
右侧的女人则截然不同,她穿着一身灰布短褂,袖口卷起,露出粗壮的手腕。面前的木桌上,摆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头傀儡,傀儡用粗糙的桃木雕刻而成,穿着一件破烂的布衣,眉眼被人用墨汁简单勾勒,依稀能看出几分人形,只是那双眼眸空洞无神,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。女人手中捏着一把细细的钢针,针尾系着暗红色的棉绳,她低垂着眼帘,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,嘴角却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,那笑容冰冷刺骨,让人不寒而栗。
只见她手腕微抬,手中的钢针“唰”地一声刺入傀儡的胸口,动作干脆利落,没有丝毫犹豫,仿佛不是在扎木头,而是在刺穿活人的心脏。紧接着,她手腕翻飞,钢针接二连三地落下,或刺眉心,或扎四肢,每一针都精准狠戾,仿佛带着深仇大恨。一根、两根、三根……密密麻麻的钢针很快扎满了傀儡全身,暗红色的棉绳垂落下来,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,在昏黄的灯光下,竟像是渗出的鲜血。陈合看得心头一凛,这女人的手法狠辣,眼神平静得可怕,不像是寻常妇孺,倒像是沾染过血腥、深谙诅咒之术的狠角色。“她这哪里是绣花般的细致,分明是在凌迟一个看不见的对手。”
除了这两个女人,地库内其余皆是精壮小伙,个个身材魁梧,袒露的臂膀上布满了狰狞的刀疤,有的甚至从眼角延伸到下颌,透着一股悍匪般的戾气。他们或坐或站,手中大多握着短刀、铁棍等武器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兵器的刃口,眼神凶狠如狼,死死地盯着陈合,像是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,没有丝毫掩饰其中的贪婪与不善,带着浓浓的匪气。
陈合的职业本能瞬间被激发,指尖悄然滑到腰间的短刀刀柄上,掌心微微出汗。他的目光在四周快速逡巡,大脑飞速运转,分析着每一个可能的逃生路线和可用之物:地库四壁看似坚固,却在西北角留有一道细微的裂缝,缝隙中隐约透着一丝微光,或许是通风口;顶部的木梁虽粗壮,却有两根已经出现了腐朽的痕迹,若是用力撞击,或许能造成坍塌;墙角堆放着十几袋鼓鼓囊囊的麻袋,想来是储存的粮食,麻袋后面留有半人宽的空隙,足以作为临时的藏身之处;木桌下方空间狭窄,却也能勉强躲避攻击,桌腿是实心的硬木,必要时也能作为武器;木箱侧面钉着厚重的铁皮,虽不知里面装着什么,却也能作为防御的屏障。
“这群人来历不明,眼神不善,绝非善类,随时可能动手,必须提前做好准备。”陈合心中暗自盘算,脚步下意识地往靠近麻袋的方向挪了挪,身体微微绷紧,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,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。
就在他暗自戒备之际,带路的高大女人已经迈步走到扎傀儡的女人面前,原本冷淡的神色竟柔和了几分,微微躬身,语气恭敬:“安娘,这是你的‘秋儿’。”
被称作“安娘”的女人缓缓放下手中的钢针,抬起头来。她的容貌算不上绝美,眼角甚至有淡淡的细纹,却带着一股勾人的妩媚,眼角微微上挑,眸光流转间,竟有几分秦淮河畔青楼女子的风情。
她没有看陈合,目光落在带路女人身上,红唇轻启,吐出三个字:“六十两。”声音软糯妩媚,像是浸了蜜糖一般,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,与她狠戾的行径截然不同,却又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冰冷。
话音刚落,旁边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便迈步上前。他身高八尺有余,肩膀宽阔如门板,脸上一道刀疤从左额延伸到下颌,狰狞可怖。
他双手摊开,掌心向上,径直伸到陈合面前,指关节粗大,布满了老茧和伤痕,眼神凶狠地盯着陈合,显然是在示意他交钱。
陈合心中一沉,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钱袋,里面只装着二十多两碎银,是他一路潜行的盘缠,根本不够六十两。他略一沉吟,眼中闪过一丝不舍,随即猛地抬手,一把扯下腰间悬挂的玉佩。这玉佩是陈家的传家宝,质地温润,通透无瑕,呈椭圆形,上面雕刻着繁复的龙凤纹路,工艺精湛。
玉佩分为两块,一块是赤血红,由哥哥陈散佩戴;另一块是祖母绿,由他自己珍藏,兄弟二人各持一块,既是家族传承的信物,也是彼此思念的寄托。一路以来,他始终将玉佩贴身佩戴,从未离身。
壮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,伸手一把夺过玉佩,转身快步走到安娘面前,双手奉上。安娘接过玉佩,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,神色平静无波,仿佛只是在打量一件寻常货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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