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1章 谣言（2/2）

青壮小伙却摇着头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，一脸高深莫测：“李定国那点散兵游勇，东躲西藏的，何需朝廷再派粮草支援？平西王麾下兵强马壮，少说也有十万兵马，李定国撑死了不过两万残兵，怎会耗上半年？依我看，平西王怕是早已得胜，正在班师回朝的路上了。”

众人听罢，细细一想，觉得这话颇有道理，又跟着点头，脸上满是信服。

“那你凭什么断定，打的就是朱由榔？说不定真是剿匪呢？”又有人不死心，追问了一句。

“诸位且听我说完，别急。”青壮小伙放下茶杯，慢悠悠道，“我那老表，早前在朱由榔盘踞的滇缅边境买了处宅子，足足花了十六两银子。可前几日，他突然把房契塞给我，说我跑马帮走南闯北，路子广，让我帮他寻个买主，把宅子赶紧脱手，哪怕贱卖几两银子也成。”

众人闻言，这才彻底明白过来，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。大军一动，战地周遭便是烽火连天的是非之地，届时那宅子怕是要被夷为平地，房契便如废纸一般。若非知晓大战在即，他老表又怎会急着变卖房产？况且他老表身在军营，消息定然不假。众人再也没有半分质疑。

方才那斯文老者，脸色忽然变得煞白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，却哪里品得出茶香？只匆匆道：“老朽还有些事，先行一步。”说罢，便急匆匆地起身，连茶钱都忘了付，脚步踉跄地离了茶馆。

茶馆里的议论，却并未因他的离去而停歇。起初只是这一桌人低声交谈，渐渐的，声音越来越大，越来越热闹，引得邻桌茶客纷纷侧目，随后一个个凑上前来，打听究竟。不过片刻功夫，原本各聊各的茶馆，竟满座都在热议胡国柱要讨伐朱由榔的消息，有人扼腕叹息，有人高声叫好，吵吵嚷嚷，乱作一团。

而就在众人聊得热火朝天之际，那青壮小伙却悄无声息地起身，朝着众人拱了拱手，嘴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，转身走出了茶馆，又朝着街对面另一家生意兴隆的茶馆走去。他挑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，要了一盏茶，待茶水上桌，便朝着同桌的客人，又慢悠悠地开口：

“哟，诸位听说了吗？”

同桌客人满脸疑惑，异口同声地问：“听说什么？”

……

转眼便到了晚饭时分。当青壮小伙从第六家茶馆走出来时，腹中早已饥肠辘辘，咕咕作响。这一日，他只顾着在茶馆里散播消息，水喝了不少，肚子却空空如也，喉咙更是干得冒烟。他寻了家临街的饭馆坐下，点了一盘牛肉，两碗面，先倒了杯水解渴，靠在椅背上，等着店小二上菜。

“要打仗了你知道吗？”邻桌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，语气里满是兴奋。

另一个老者正夹着一筷子青菜，闻言手一顿，问道：“打什么仗？这滇中地界，能有什么仗打？”

“梁河那边，吴三桂要带着十万大军，去打朱由榔那一万残兵！我听人说，这消息是从平西王府传出来的，千真万确！”

……

青壮小伙吃完饭时，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，街面上亮起了几盏昏黄的灯笼，晚风带着凉意，吹得人打了个寒颤。他找了家临街的客栈投宿，登记好住处后，店小二提着一盏煤油灯，领着他上楼。刚踏上吱呀作响的木楼梯，便听见两个擦肩而过的汉子在低声议论，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：

“十万骑兵打一万连饭都吃不饱的流民，这简直是大象踩蚂蚁，根本不费吹灰之力！”

“可不是嘛！这下，朱明是真的要灰飞烟灭，再无翻身的可能咯！”

青壮小伙嘴角勾起一抹更深的笑意，心中暗道：果然，这消息一传十，十传百，早就变了味。他当初只说胡国柱要与朱由榔交战，既没提胡国柱有多少兵马，也没说朱由榔麾下有几人。可传着传着，竟成了十万大军对阵一万残兵，到最后，更是演变成十万骑兵围剿一万流民。

这流言蜚语，本就是如此，越传越离谱，越传越失真。就像张三家死了一头猪，传到第十个人耳中，便成了张三家的猪全死了；传到第一百个人口中，就变成了张三死了；等传到第一千个人那里，怕是要添油加醋，变成张三全家都遭了横祸，无一生还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