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3章 交锋(2/2)

江水被染成暗红色,水面上漂浮着残肢断臂、破碎的内脏、还在抽搐的人体。血腥味浓得化不开,混合着硝烟味、粪便味(许多清兵死前失禁了。)

但清军没有停。

“冲啊!冲过去就能上岸!”

“死在岸上也比死在水里强!”

八旗兵冲在最前面。这些来自关外的汉子不习水性,在齐胸深的水中踉跄前行。一个年轻马甲被水流冲倒,挣扎着想站起,却被后面的人踩过。他的脸埋进水里,咕嘟咕嘟地冒泡,手脚抽搐几下,不动了。

另一个老兵左腿被葡萄弹打断,白骨刺出皮肉。他单膝跪在水里,用刀拄着,依旧嘶声大喊:“向前!不准退!退者斩!”

督战队在最后,刀已出鞘。后退是死,前进可能生。

于是,这支五千人的军队,像一群绝望的野兽,硬顶着铅丸铁雨,向岸边一寸寸挪动。

每前进一丈,都要留下几十具尸体。

马信在千里镜中看着这一幕,手心里都是汗。他打过太多海战,但从未见过如此原始、如此野蛮的冲锋。清军在用人命填这段死亡水域。

炮火更加密集。

但清军太多了。前仆后继,踏着同伴的尸体前进。

这一填,就是整整三个时辰。

从辰时到午时,阳光从东方升到中天,浅滩上的血水被晒得微微发热,散发出更浓烈的腥臭味。尸体堆积在浅水区,后来的清军不得不踩着尸体前进。有些尸体被踩得烂了,内脏被挤出,肠子缠在后来者的脚踝上。

午时正,第一批清军终于踏上了滩涂。

约三百人,浑身湿透,嘴唇发紫,许多人身上带伤。但一上岸,求生的本能让他们爆发出惊人的组织力。

“整队!整队!”

军官嘶吼着,将散乱的士兵聚拢。刀牌手在前,长枪手在后——虽然长枪大多在涉水时丢了,只能捡拾断矛、木棍代替。

阵型刚成,郑军的第二批登陆部队到了。

三百藤牌兵乘三十艘快船冲向浅滩。

队正吴三疤蹲在船头,脸上三道刀疤在阳光下狰狞。他看着岸上正在整队的清军,回头低声道:“老规矩:滚进去,砍腿,割喉咙,别缠斗。”

快船冲滩。吴三疤第一个跳入齐腰深的水中——藤牌兵只着轻便皮甲,行动迅捷。

三百人如狼群般散开,从两翼扑向滩头清军。

清军刚刚整队完毕,就看见这些奇怪的敌人——他们不像普通步兵那样列阵冲锋,而是蜷缩在圆形的藤牌后,像球一样翻滚前进。

“放箭!”清军佐领下令。

箭矢如雨落下。但藤牌是用老藤编织,浸桐油反复捶打而成,韧性极强。箭矢钉在牌面上,却难以穿透。

三十步。

二十步。

十步。

“起!” 吴三疤暴喝。

三百藤牌兵同时从翻滚中暴起!

他们根本不攻击上半身——清军有绵甲、有盾牌。目标只有一个:腿。

腰刀贴着地面横扫,专砍脚踝、小腿。

咔嚓!噗嗤——

一个八旗刀牌手正举盾前顶,突然左脚一软。他低头看去——脚踝已被斩断,只剩一层皮连着,断骨白森森地露出来。他还没叫出声,吴三疤已如鬼魅般滑到他身侧,刀尖从下颌刺入,向上搅动,穿透上颚,刺入大脑。

刀拔出时带出脑浆和碎骨。

另一个清军长枪手试图刺击,但藤牌兵如泥鳅般滑到他身侧。刀光一闪,左腿腿筋被挑断。长枪手跪倒在地,藤牌兵一脚踢翻他,膝盖压住胸口,短刀刺入眼窝——噗嗤,眼球爆裂的触感顺着刀柄传来。

藤牌兵的战术极其狠辣:不求一击毙命,但求致残。砍断脚筋,敌人就失去行动能力,割开大腿动脉,敌人会在几十次心跳内失血而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