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1章 水蜘蛛（2/2）

一个时辰。

周全斌心中迅速计算。顺流而下，一个时辰可行二十余里。清军船队若在铜陵遭重创，其航速必受影响，加之需要收拢溃兵、重整队形……

“传令。”他的声音依旧平稳，但每个字都像淬过火的钢钉，“全舰队转为‘狼突阵’。前军马信所部抢占上游江心沙洲东侧，截断主流。中军本队分左中右三路，左路偏北岸，右路贴南岸，中路压江心。‘虎卫镇’特遣队移至左路船队之后，准备抢登北岸任何可登陆滩头。”

亲兵队长迟疑了一瞬：“提督，分兵三路是否过于分散？”

“他们要登陆。”周全斌打断他，目光仍盯着上游那片暗红的天际，“明安达礼不是傻子，他们清军在水上不是我们的对手。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：不惜一切代价上岸。一旦上岸，他就如鱼得水，八旗马步甲的野战优势就能发挥。”

他转过身，斗篷扬起一角：“所以我们要做的，不是全歼，那不可能。是逼迫。用炮火、用船阵、用一切手段，逼迫他只能在最不利的地点登陆，或者根本登不了陆。”

“那要是他狗急跳墙，集中所有船只冲阵呢？”

周全斌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：“那就让他冲。马信的‘狼牙突阵’就是为这个准备的。告诉马信，放头三排船进来，截断中后队，关门打狗。”

命令在黑暗中传递。

舰队开始变形。

二十艘“赶缯船”和十五艘中型“艍船”脱离本队，在江面上划出三十五道几乎无声的白浪，向上游疾驰。这些船都经过了特殊改装，船首包铁，装有尖锐的冲角，两侧舷板加厚，嵌有防箭的竹排，甲板上除了常规火炮，还额外架设了可旋转的“一窝蜂”火箭架。

这是马信的“狼牙营”，专职突击与截杀。

在他们后方，主力舰队如一朵钢铁莲花般缓缓展开。左路十五艘大熕船和鸟船组成的编队开始向北岸偏移，船与船之间保持着精确的十五丈距离，既不会相互干扰射击角度，又能在必要时快速靠拢形成防御墙。右路编队镜像对称，贴向南岸。中路则是由“建威”号为核心的十二艘最强战舰，如一把利剑直指江心。

而在这三路船阵的后方阴影里，五十余艘“八桨快船”和“登陆舢板”静静潜伏。每艘小船上都挤满了全身铁甲的士兵，他们沉默地坐在船舱里，双手按着斩马刀的刀柄，铁面罩下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幽光。

这是陈魁的“虎卫镇”左协，五百铁人。

更后方，二十艘满载硝磺火油的旧船被拖曳着，船上的敢死士已经用黑布缠头，嘴里咬着短刀，腰间挂满了火折子和“飞天喷筒”。

一切准备就绪。

周全斌走回尾楼，在长桌前坐下。桌上摊开的长江水道图已经被他用炭笔标注了密密麻麻的符号。

他盯着“铜陵”下游约十里处的一个江湾，那里河道收窄，北岸有一片绵延半里的浅滩，南岸则是陡峭的矶石山崖。

“通知各船炮长，”他对侍立一旁的传令兵说，“首轮齐射，全部使用链弹。目标：敌船桅杆和帆索。”

“得令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