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 戴苍(2/2)
周老鬼立刻笑道:“官爷说笑了,这砖沉得很,藏人哪能不露痕迹?您要是不放心,尽管检查!”
蒲缨浑身僵硬,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。他能听到官兵的脚步声在车旁徘徊,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的酒气和汗味。突然,一块砖被轻轻挪动了一下,一道光线从砖缝里透进来,刚好照在他的脸上。蒲缨吓得浑身冰凉,一动不敢动,连呼吸都忘了,只觉得血液都凝固了。
“行了,看着不像有问题。”一个官兵正要拿开砖继续检查,突然被另一个官兵的声音打断,“路引没问题,赶紧放行,后面还有车队呢!”
周老鬼连忙应着“谢官爷”,车夫甩动鞭子,牛车缓缓驶过岗哨,朝着城内进发。
蒲缨暗自松了口气,大口呼吸着砖缝里的稀薄空气,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,贴身的衣衫黏在皮肤上,又冷又潮。刚才那一瞬间,他几乎以为自己要暴露了。
牛车在城里的小巷里拐了几个弯,最终停在一处废弃的院落外。周老鬼示意伙计们卸砖,一块块城砖被搬开,光线越来越亮,蒲缨终于得以脱身。他挣扎着从车里爬出来,浑身酸痛,头晕眼花,忍不住扶着墙剧烈咳嗽起来,口鼻里全是泥土味,连眼泪都咳出来了。
周老鬼扔给他一个水囊:“喝口水,缓一缓。”
蒲缨接过水囊猛灌了几口,甘甜的清水顺着喉咙流下,才渐渐缓过劲来。
“剩下的二十两银子,该给了吧?”周老鬼伸出手,眼神里满是催促,没半分多余的客气。
蒲缨攥着仅剩的二十两银子,没有丝毫犹豫,尽数递到周老鬼手中。周老鬼验过成色,随手揣进怀里,眼神扫过他狼狈的模样,撇撇嘴道:“这地方不宜久留,你赶紧走,别连累我。”
蒲缨点点头,转身就消失在巷子里,他脚步虽有些虚浮,却不敢有半分停留。
他沿着青石板路往前走,刻意避开人多的街道,专挑偏僻的小巷穿梭。身上的衣衫沾满泥土,又酸又臭,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,有的甚至捂着鼻子躲开。
蒲缨找了家门面狭小的“清风客栈”,掌柜的见他模样狼狈,本有些迟疑,直到他掏出一两银子预付房费,才立刻堆起笑脸,引他上了二楼的僻静房间。
进房后,蒲缨第一时间闩上门,身子一软就靠在了门板上。倒头就想躺,却被浑身的尘土和酸痛搅得没了睡意。他打了盆热水,擦洗掉脸上、手上的泥垢,换上下客栈提供的粗布衣裳,才觉得清爽了些。腹中的饥饿感愈发强烈,他下楼吩咐掌柜的炒两个热菜、煮一碗面,坐在角落的桌子旁静静等候。
饭菜很快端上来。
蒲缨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,拿起筷子狼吞虎咽,面条的热气氤氲在脸上,驱散了一夜的寒气,连面汤都喝得干干净净,这才感觉浑身有了力气。他付了饭钱,特意跟掌柜的闲聊了两句,旁敲侧击问起“戴苍”这个名字,掌柜的却摇摇头:“杭州城里同名同姓的多了,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位。”
蒲缨走出客栈。他从城南的街巷开始,挨家挨户询问。先是街边的杂货铺、布庄,再是巷子里的住户、茶馆伙计。每问一家,他都尽量放低姿态,语气恭敬:“敢问店家\/老伯,可知一位叫戴苍的先生住在哪里?他约莫四十多岁,文雅清瘦,是个读书人模样。”
大多时候,得到的都是摇头或茫然的眼神:“没听过这个名字”
“读书人多了去了,哪知道你说的是谁”。
偶尔有人停下脚步打量他,眼神带着几分警惕,蒲缨便连忙补充:“在下是他远房亲戚,从苏州来投奔,路上丢了地址,实在没办法才四处打听。”
整日走下来没停歇,蒲缨走得脚都酸了,鞋底磨得生疼,渴了就买碗凉茶,饿了就啃个馒头,转遍了城南大半街巷,却连一点关于戴苍的线索都没有。
有几家住户被他问得不耐烦,直接挥手驱赶:“别在这里瞎打听了,现在城里查得严,陌生人问东问西的,小心我们报官!”
蒲缨不敢再多说,只能拱拱手离开,继续往城西方向走去。
路过一家笔墨铺时,他跟之前一样走进去,掌柜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,闻言沉吟片刻,指尖敲了敲柜台:“戴苍?倒是听过这个名字,好像是个画画的先生,早年在文会见过几次,谈吐文雅,画的肖像画很是出名。你可以去城西的杏花巷一带多加打听,文人墨客时常出没于那一带。”
蒲缨眼睛一亮,连忙追问杏花巷的位置,老者指了指西边:“顺着这条街一直走,过了三座石桥,拐进那条种满杏树的巷子就是。不过那巷子住的多是文人雅士,管得严,你可得小心说话。”
蒲缨连连道谢,脚步轻快地朝着城西而去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