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章 几家欢喜几家忧(2/2)
靳统武时常摩挲着腰间的佩刀,心中反复盘算:待烟草卖出,换了真金白银,便可立刻扩大征兵规模。陛下早已计划明年开垦新地,扩大烟草种植,再种上茶叶和辣椒,届时粮草充足、兵源充沛,便可直接与吴三桂抗衡,再派人联络晋王会师,收复昆明、拿下贵州,指日可待。
沐天波的心境喜忧参半,喜悦中始终悬着一丝警惕。他看着土司和商人争相抬高烟草收购价,从最初的每担140两白银一路涨到158两,甚至还有缅甸商人承诺包揽后续三个月的全部产量,心中自然欣慰。这意味着朝廷的经济根基愈发稳固,只要能持续发展,收复云南全境并非空谈。
可他终究是久历沙场的老将,深知乱世之中树大招风,越是兴盛,越容易引来祸患。吴三桂虽在讨伐李定国的路上,一年之内绝难回师,但梁河仍留有清军留守部队,人数虽不多,却足以在烟草运输途中制造麻烦。
邓凯则是干劲十足,脸上始终带着被重用的荣光与热忱。他半生仕途平淡,虽有才华,却因不依附马吉翔之流,一直被排挤闲置,从未获此信任。如今主持烟草种植、贸易对接,还参与营建规划,这份知遇之恩,让他甘愿鞠躬尽瘁。
他常常带着随从去田埂上查看烟草长势,亲手拨开叶片检查是否有病虫害,与栽种的兵士和村民闲聊,询问灌溉、施肥的情况。
闲时便对着舆图发呆,脑海中勾勒着未来的景象:待旧军家眷悉数迁来,人口剧增,劳动力充盈,开垦的土地越来越多,烟草、茶叶、辣椒丰收,定会吸引周边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前来定居。
到那时,村落会渐渐发展成小镇,甚至小城,商铺林立,商旅不绝,朝廷的收入便不再局限于经济作物,还能征收商业税、关税。有了充足的财力,便可不断扩军,改良军械,逐步蚕食周边清军势力,慢慢做大做强。
即便复明大业需要数十年,他也愿意耗尽余生,为之燃烧,只求能亲眼见到大明旗帜重新飘扬在山河之上。
任子信则显得更为务实,无暇顾及长远规划,只专注于当下的事务。他没有太多心思畅想未来,只盼着尽快将烟草卖出,拿到实实在在的银子。唯有银子到手,才能购置足够的木材、石料、工具和建材,动员旧军将士盖起整齐的营房和民宅,开垦出肥沃的荒地。
他必须赶在旧军家眷抵达之前,为他们安置好住处,备好耕地、农具和种子,让他们能安心扎根,无后顾之忧。
他每日都在军营与工地间奔波,一会儿清点物资库存,一会儿调度人手分工,一会儿又去查看工匠备料的进度,脸上虽满是疲惫,眼窝深陷。在他看来,安稳的家、充足的物资,才是将士们安心效命的根基,只有把这些琐事办扎实了,朝廷才能无后顾之忧地谋划长远。
并非所有大臣都这般齐心,朝堂上也有牢骚满腹的文臣。
一部分人心中满是失落与失衡:朱由榔诛杀马吉翔、李国泰后,清算奸佞家产,整顿朝堂,真正受益的文官唯有邓凯一人,不仅被提拔为首辅,还手握烟草贸易、营建规划等实权,其他人则依旧原地踏步,未得半分提拔,心中难免生出怨怼,私下里常常抱怨陛下偏心,感慨自己怀才不遇。
看着邓凯整日跟来往的土司和富商交谈甚欢,春风得意。万年策狠狠踢了一脚道路上刚铺上的小石子,对着相熟的同僚嘟囔:“邓凯不过是会顺着陛下说话,论治政章程、引经据典,我未必输他,偏偏陛下偏心,让他独占风光。” 话语里满是不甘与怨怼,这类私下议论在边缘文臣中并不少见。
另一部分人则固守古训,满心固执的忧虑,认为大量种植烟草等经济作物,违背了“民以食为天”的根本。
他们常常在朝堂上与邓凯争执,言辞激烈:“古往今来,农民当以种粮为本!民无粮则乱,国无粮则亡!如今朝廷不着力囤积粮食,反倒倾力栽种这不能果腹的烟草,若遇灾年,米价暴涨,百姓无粮可食,朝廷又无存粮赈灾,岂不是重蹈李自成起事的覆辙?”他们深知,李自成能聚众反叛,根源便是陕北天灾导致粮食绝收,百姓走投无路;满人入关,也与北方气温下降、草场退化、生计无着息息相关。
这些担忧虽有几分道理,却未能体察当下的生存困境。若无足够财力购置军械、招募兵士、安抚百姓,连立足都难,更遑论囤积粮食应对未知的灾年。
就在众人或期待、或担忧、或争执之际,夜色浓重的山道上,马素连等人正借着微弱的月光匆匆赶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