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9章 捷报（2/2）

朱由榔脸上焕发着光彩，声音却努力保持着平静：“你去通知黔国公，从明日起，给威明营的全体将士伙食全部加肉，连赏三天！让将士们也沾沾晋王的喜气！”

“是！奴婢遵旨！”安福记下，这才轻手轻脚地关门退了出去。

朱由榔回到床榻边，王皇后一直未曾入睡，静静等待着他。见他满脸难以抑制的兴奋，皇后好奇地问：“怎么了陛下？何事如此高兴？”

朱由榔再也按捺不住，声音里充满了孩子般的雀跃：“晋王在普洱打了大胜仗！歼敌两万余，还把吴三桂活捉了！”他说话时手舞足蹈，全然没有了平日的帝王威仪。

王皇后闻言，先是一惊，随即也是大喜过望，她难以置信地追问：“真的？”美眸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。

朱由榔用力点头，眼眶再次湿润，他将那份奏报递给皇后：“你看！”

王皇后接过奏报，借着床头昏黄的灯火，认真地看了起来。她也是越看越激动，拿着奏报的手开始微微发抖，每看几个字，便忍不住抬眼望一下朱由榔，眼中满是询问与确认。

朱由榔也一直对她点头，给予肯定的回应。当看完最后一个字，王皇后已是泪流满面。

这一天，他们等待得太久太久了！多年来颠沛流离、东躲西藏的屈辱，这半年来朱由榔不得不装昏聩、扮傻示弱的压抑，仿佛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。吴三桂被擒，意味着悬在头顶最锋利的一把利剑被移开，至少，他们不用再像过去半年那样，终日活在谨小慎微的恐惧之中。

朱由榔没有对任何人表露过，实际上，从他魂穿至此，知晓自身处境和历史走向的那一天起，巨大的压力早已将他压迫得快要窒息。

他原本的期望，不过是李定国能与吴三桂形成僵持，互相牵制，为他争取更多的发展时间。万万没想到，李定国竟给了他如此天大的惊喜，直接将吴三桂生擒活捉！如此一来，清廷在西南的攻势必然受挫，部署在梁河一带用于监视、威慑他们的清军，精力也必然会被大大分散。这意味着，从今天起，他朱由榔不用再偷偷摸摸、如履薄冰地搞发展了！许多原本需要长期铺垫的规划，现在完全可以提前提上日程！

“朕要大肆庆祝！朕要给威明营将士连吃三天肉！就连那些俘虏，也给他们加点米！”朱由榔根本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，在寝宫内踱着步，规划着。

“陛下，犒赏将士的用度，就从臣妾的份例里出吧。”王皇后看着兴奋的丈夫，柔声说道。

朱由榔停下脚步，望向皇后。烛光下，她的面容温婉而坚定。朱由榔穿越之初，对这位宿主原本的妻子并无太多感情，更多是欣赏其美貌，宿主的记忆并未完全同化他的情感。但在此刻，看着她真心为自己、为大明欣喜落泪，并主动分担，一股暖流不禁涌上心头。他动情地握住她的手：“你真是朕的贤后。”

王皇后依偎在他怀中，轻声道：“都是为了我大明中兴。”

朱由榔搂着皇后的胳膊更紧了些，重重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
这一夜，对朱由榔来说显得格外漫长。他恨不得立刻天明，将这石破天惊的捷报告知所有朝臣、所有将士、告诉忠明府的每一位百姓，让所有人都分享这份久违的喜悦与希望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王皇后已然沉沉睡去，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。朱由榔却依旧毫无睡意，激动的心情如同沸腾的江水，难以平息。他索性小心翼翼地起身，披衣走出寝宫，来到院中。

夜凉如水，繁星满天。他仰头望着浩瀚的星空，试图让清冷的夜风冷却自己过于兴奋的头脑。看着看着，他发现东方的星辰似乎稀疏了一些，天色即将破晓。可他依然精神奕奕，毫无倦意。满腔的思绪亟待梳理，他转身回到书房，挑亮灯烛，铺开纸张，略一沉吟，提笔开始草拟给李定国的回信。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，他的思路异常清晰：

永历皇帝密谕晋王李定国：

卿生擒吴逆，功在社稷。然庙算深远，不在一时之快。晋王忠勇素着，国之柱石，朕心甚念。今吴逆残部困守一隅，其势虽蹙，然用兵之道贵在审时度势。朕以为此刻不宜急图全歼，当以周旋为上。此乃中兴关键，卿当遵旨行事。

其一，清廷早存削藩之念。若遽灭吴部，实为清廷除心腹之患，彼必转而倾全力以图我。当留此残寇，使清廷如鲠在喉，不得不分心藩镇之患。

其二，清军必救而迟救。观其用兵习性，必待吴部伤残殆尽方施援手。如此既借我刃削藩，复得“护佑藩属”之名。我军当控其要道，围而不歼，每日以小战消耗，使吴部欲生不得，欲死不能。

其三，此乃天赐喘息之机。晋王可藉此时整饬军备，抚慰士卒，收复失地；朕亦得暗中布政，劝课农烟，积蓄粮秣。待清吴相疑日深，我军养精蓄锐，方可图恢复大计。

用兵如医病，急火攻心反损根本。望晋王深体此意，以缓制急，以柔克刚。南天明灯，皆系卿身，慎之重之。

永历十三年秋 七月十三

朕手书

朱由榔之所以作出“围而不歼，耗而不绝”的决策，是基于对天下大势冷酷到近乎残忍的精准剖析：

朱由榔认为李定国不宜急于寻求全歼之胜，而应采取持久周旋之策。因为清廷早有削除吴三桂藩镇之意，若李定国部速战速决，反而替清廷扫除了心腹大患；届时清廷很可能调集各路大军合力围剿，使南明陷入更为被动之境。

朱由榔认为清廷必然是会支援吴部的，但其出兵时机很可能会选在吴军受创深重却未至覆亡之际。如此既可借南明之手削弱吴军实力，又能以“援护藩镇”之名占尽道义优势。因此，对李定国而言，上策当以围困吴部残军为主，施以持续压力而不求尽灭——攻势过急恐招清军主力迅至，放任不攻则纵敌喘息。

他的目的在于以缓制急、以控代歼。这既可最大限度延缓清军主力南下之时机，也能为李定国所部赢得整补军备、恢复战力的宝贵时间。在此情况下，朱由榔亦可借此战略窗口，稳固根基，蓄力以图复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