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3章 阉宦之威(2/2)
“义子”们的孝敬只是表象,更深的利益交换与情报掌控,才是在这权力棋盘上生存的法则。
府邸最深处,一间密闭的斗室,昂贵的沉檀冷香丝丝缕缕,亮着几盏牛角灯。
紫檀木大案后,窦文场穿着深紫常服端坐着。
案头上并无多余饰物,唯有那枚狰狞龙纹盘绕的“左神策军中尉”黄金鱼符,在幽暗光线下泛着冰冷、内敛却极具重量的光泽。
此物所至,数万长安精锐,莫敢不从。
他约莫五十上下,面皮是长久不见天日的、异样的白皙光洁,毫无褶皱。
一双眼睛深陷在过于平坦的眼窝内,瞳孔颜色深得仿佛能吸纳所有光线,只在偶然抬眸间,才泄出一线冰锥般锐利、能将人洞穿的精芒。
薄唇血色极淡,此刻正抿成一道毫无情绪起伏的直线。
他静坐不动,整个人如同一尊毫无活气的玉像,唯有搭在乌木扶手上的一根修长、同样苍白得不似活人的手指,正以某种精确到刻度的间隔,极缓、极沉地叩击着光滑的木面。
“笃…笃…笃…”
那声音可以精准地碾磨着聆听者的心魄,将无形的权力重压,一丝丝楔入骨髓。
一个全身裹在黑斗篷中、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,正单膝跪地,头颅深深低下,恭敬地呈上一封用特殊火漆密封、边缘沾着些许风尘的信函。
那火漆上的印记,是一只狰狞的雪山牦牛头轮廓——吐蕃王庭的徽记。
窦文场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,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。他只是用那根敲击着扶手的手指停下,对着阴影微微一动。斗篷人立刻像鬼魅般起身,无声而迅速地趋前,将密信轻轻放置在紫檀木案上,随即又无声无息地退回到角落的黑暗中,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窦文场的目光终于落在那封密信上。他用保养得如同女子般白皙、指甲修剪得极其圆润的手指,拈起那封信。
动作看似舒缓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。
他慢条斯理地剥开那独特的火漆,取出信纸。
信纸是上好的吐蕃羊皮纸,坚韧而带着一股高原特有的粗粝气息。上面用略显生硬但笔锋凌厉的唐文书写着寥寥数语:“致尊贵的大唐骠骑大将军、左神策军中尉窦公阁下:
逻些的风雪,亦未能冷却本论心中的疑惑与失望。
龟兹城下,我幼子断臂,失去血矛,上千勇士魂断异域。
据我儿所报,率领安西军拼死抵抗的是那位本该暴薨的雍王!消息传回,赞普震怒,王庭哗然。
本论百思不得其解:以窦公之能,手掌京畿神策,坐镇中枢,雄踞长安,缘何连区区一位落魄皇子都没办法,迟迟不能料理?
任其羽翼渐丰,竟至今日坐拥安西残兵,屠我将领,焚我粮秣,逞凶边陲!此非仅李謜之猖狂,实乃窦公之……无能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