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章 账册疑云（2/2）

他的关切不似作伪，让林翠翠心头一酸。她强自镇定，行礼后为他斟上一杯自己用花草泡的茶：“谢皇上关心，无人为难奴婢。只是……近日研读一些古籍，看到些记载，心中有些困惑难解。”

“哦？是何困惑，不妨说与朕听听。”乾隆端起茶杯，颇有兴致地看着她。窗外的夕阳余晖为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边，却照不进他深邃的眼眸。

林翠翠深吸一口气，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。她不能直接出示账册，那会立刻将上官婉儿置于险境。她只能旁敲侧击，用她最擅长的“专业领域”作为切入点。

“皇上，奴婢近日研究胭脂水粉的古方，发现一些原料若使用不当，非但不能美容养颜，反而……可能损伤玉体，甚至危及性命。”她斟酌着用词，抬眼看向乾隆，“譬如朱砂，虽有艳红之色，实则含有毒性，长期使用必损肌理，深入体内更会戕害根本。再如铅粉，虽能增白，却会令肌肤暗沉，加速衰老。奴婢斗胆，宫中娘娘们金枝玉叶，万金之躯，所用之物更需谨慎啊。”

乾隆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，眼神陡然变得深沉起来，先前那份闲适荡然无存。“你为何突然与朕说起这些？”

“奴婢只是担心。”林翠翠垂下眼睫，避开他探究的目光，“怕有些娘娘求美心切，或被某些看似玄妙的古方所误，用了不该用的东西。比如……一些打着道家养生、炼制丹丸旗号的方子，其中或许就混杂了此类剧毒之物。古籍有载，前朝便有后宫因此……酿成悲剧。”她点到即止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。

乾隆沉默了片刻，室内静得能听到烛花爆开的轻微噼啪声。他放下茶杯，站起身，走到林翠翠面前，高大的身影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。

“林翠翠，”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，“你可知，后宫之事，错综复杂，一言一行，皆可能引来杀身之祸？”

林翠翠心头一凛，跪了下来：“奴婢知晓。奴婢只是……不忍见有人受害，更不愿皇上……忧心。”最后几个字，她说得极轻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乾隆凝视着她低垂的头顶，目光复杂。他伸手，似乎想扶她起来，最终却只是轻轻拂过她鬓边的一丝碎发。这个细微的动作，带着一种超越身份的亲昵与怜惜。

“你的心意，朕明白了。”他收回手，语气缓和了些许，“你是个灵透的孩子，但有时，过刚易折。保护好自己，有些事……朕自有分寸。”他话中有话，既像是警告，又像是某种承诺。

他没有再追问，也没有停留，仿佛真的只是偶然路过。但他临走前那深深的一瞥，以及那句“朕自有分寸”，让林翠翠知道，她的话已经像一颗石子，投入了他心底的深潭。

送走乾隆，林翠翠虚脱般靠在门框上，后背已被冷汗浸湿。与帝王对话，无异于在悬崖边行走，每一句都需耗尽心神。她不知道自己的冒险进言能起到多大作用，但至少，已在乾隆心中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。

夜深人静，她再次拿出那本蓝布账册，就着昏黄的灯光细细翻看。这一次，她看得更为仔细，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。在记录采购经手人的地方，她发现除了几个陌生的名字，有一个缩写反复出现——“c.m.y”。

陈明远？！

这三个字母像一道闪电劈进她的脑海。陈明远，那个与她一同穿越而来，如今在宫外不知进行着什么计划的同伴！他怎么会和莲妃私下的采买扯上关系？是他暗中协助莲妃获取这些违禁物资？还是说，他另有所图，甚至……这本账册本身，就是他通过某种渠道，故意让上官婉儿得到，再辗转送到自己手中的？

无数个疑问瞬间涌上心头，让她头皮发麻。她原以为这仅仅是后宫倾轧的黑暗，却万万没想到，竟会牵扯到宫外，牵扯到另一个穿越者！陈明远到底想做什么？他是在帮莲妃，还是在利用莲妃？这本看似指向莲妃罪证的账册，背后是否隐藏着更深的陷阱？

账册的页脚在指尖微微颤抖，林翠翠凝视着那三个英文字母，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。窗外，夜风呜咽，吹得窗纸簌簌作响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。她紧紧攥着账册，下一个瞬间，却猛地发现——账册的最后一页，似乎比之前要厚上些许。借着灯光仔细看去，那里竟然被人用巧手法，额外黏贴了一层薄如蝉翼的夹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