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章 账册疑云（1/2）

夜色如墨，将紫禁城吞噬得只剩零星灯火勾勒出的飞檐轮廓。林翠翠蜷在榻上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只小巧精致的玻璃瓶，里面是她用桂花精油和珍珠粉调制的“安神霜”。这是婉贵人下午遣人送来的谢礼，感谢她前几日妙手回春，用冷敷和按摩消去了她晨起眼睑的浮肿。东西虽轻，却让林翠翠心头暖融。然而，这份暖意还未持续片刻，一阵极轻、却带着某种急促节奏的叩门声，像冰锥般刺破了夜的宁静，也让她刚松弛下的心弦骤然绷紧。

林翠翠屏住呼吸，悄声走到门边。“谁？”

“翠翠姑娘，是我，小禄子。”门外是上官婉儿身边最得力的小太监，声音压得极低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她立刻拉开门栓，一个瘦小的身影敏捷地闪了进来，带进一股夜风的寒意。小禄子脸色发白，也顾不得行礼，从怀里掏出一本用寻常蓝布包裹着的、巴掌大小的册子，急急塞到林翠翠手中。

“姑娘，这是我家主子让务必立刻交到您手上的。”小禄子气息不稳，“主子说，她不便亲自前来，但这东西留在她那里已不安全。请您务必藏好，或许……或许能派上用场。”

林翠翠接过那本册子，触手微沉，蓝布封面没有任何字样。她心中疑窦丛生，婉儿姐姐向来沉稳，何事让她如此惊慌，甚至要将这东西转移到自己这个相对不那么起眼的地方？

“出了何事？”她追问。

小禄子摇摇头，眼神里满是恐惧：“奴才不知具体，只知午后内务府来了几位公公，说是例行盘查各宫用度，在婉贵人处盘桓了许久，问了许多细碎问题。他们走后，主子脸色就很不好看，独自在室内待了半晌，然后就让奴才把这个送来了。”

送走小禄子，林翠翠闩好门，回到灯下。她解开蓝布，露出里面一本略显陈旧的账册。翻开第一页，上面并非宫规或女训，而是一些密密麻麻、看似杂乱无章的采买记录——“苏木二十斤，朱砂五两，铅粉十盒，蔷薇露三瓶……”起初，她并未在意，只当是寻常的胭脂水粉原料采购。但当她看到后面几页，记录的东西开始变得奇怪起来，除了名目繁多的香料、药材，甚至出现了“西域奇石”、“丹砂提炼器皿”等物，且数量巨大，远超后宫妃嫔日常妆饰用度。更让她心惊的是，一些条目旁边，用极细的毛笔标注着一些符号和缩写，其中一个反复出现的标记，像是一朵简笔勾勒的莲花。

张雨莲！林翠翠脑中瞬间闪过这个名号。后宫之中，谁人不知莲妃偏爱莲花，宫苑装饰、日常用物，乃至私印，都少不了莲花纹样。

这难道是她私下采买物资的账册？记录这些超出常理的东西，意欲何为？炼丹？那个“丹砂提炼器皿”让她无法不联想到古代炼丹术中含有的剧毒物质——水银。一个可怕的念头攫住了她：历史上乾隆后宫似乎确有妃嫔涉及类似之事……若真如此，婉儿姐姐拿到这本账册，无疑是触碰了一个极度危险的秘密。

接下来的两日，林翠翠表面如常，依旧为前来求教的嫔妃宫人讲解现代护肤理念，演示如何用天然材料制作面膜、如何通过按摩手法提升面部轮廓。她巧妙地将现代美学融入这个时代能接受的范畴，引得众人啧啧称奇，她在后宫女眷中的人缘和影响力与日俱增。

但她的心始终悬着，那本藏在妆奁最底层的账册像一块烙铁，烫得她坐立难安。她趁着为张雨莲宫中一名得脸的宫女理妆的机会，状似无意地夸赞莲妃娘娘气质脱俗，想必日常调养极为讲究。

那宫女面露得色，话也多了起来：“我们娘娘自是不同凡响，平日不仅注重容颜保养，更潜心道家养生之术呢。特意在偏殿设了静室，焚香静修，有时还亲自调试一些养颜丹丸，连皇上都夸赞娘娘有心。”

“道家养生？丹丸？”林翠翠心中警铃大作，面上却笑得愈发钦佩，“娘娘真是博学。不知都用些什么珍奇材料？想必非凡品。”

宫女压低了声音，带着几分神秘：“可不是嘛，有些材料连内务府都难得，需得娘娘特意吩咐人去外面寻访。什么朱砂、钟乳石……都是些听着就稀罕的物事。”

说者或许无心，听者却有意。宫女口中的“朱砂”、“钟乳石”与账册上的记录隐隐吻合！验证了猜测，林翠翠非但没有轻松，反而更加沉重。她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告知上官婉儿，并商量对策。然而，莲妃那边似乎也有所察觉，内务府盘查婉贵人宫苑的风声悄悄在后宫流传，一种无形的压力开始弥漫。

就在林翠翠苦于无法与上官婉儿安全会面之际，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降临。这日黄昏，乾隆竟未带任何随从，只身一人穿着常服，再次“偶然”踱步到了她所在的小院附近。

“朕远远便闻见一股清雅香气，便知是你又在捣鼓那些新奇玩意儿了。”乾隆信步走入，语气轻松，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室内，最后落在林翠翠略显憔悴的脸上，“怎么，几日不见，清减了些？可是宫中有人为难你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