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9章 暗舱之血誓(2/2)
剧痛让她眉头紧蹙,却一声未吭。她将匕首递给旁边的张雨莲。张雨莲看着那染血的刀刃,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,眼中是巨大的恐惧,但接触到陈明远和上官婉儿那决绝到近乎疯狂的眼神时,她猛地一咬牙,闭着眼,也学着上官的样子,在掌心狠狠一划!鲜血涌出,她疼得闷哼一声,泪水夺眶而出。
匕首最后递到了林翠翠面前。这个平日里最是娇气活泼的女孩,此刻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狰狞的狠绝。她一把抓过匕首,甚至没有多看那锋刃一眼,狠狠在自己掌心拉出一道更深的血口!鲜血淋漓而下,滴落在肮脏的草铺上。
“给我!”陈明远的声音嘶哑低沉,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。他伸出自己未受伤的右手。
上官婉儿立刻将匕首倒转,刀柄塞入他手中。陈明远握紧刀柄,感受着那冰冷的金属触感,然后,用尽此刻全身残余的力气,也在自己的右掌上划开一道深刻的血痕!皮肉翻卷,鲜血瞬间染红了整个手掌,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,几乎再次晕厥过去,但他死死咬住下唇,硬生生挺住了。
四个人,四只鲜血淋漓的手。
没有一丝犹豫,在头顶兵丁们奋力搬动重物的嘈杂喧嚣和不断落下的灰尘中,在油灯即将熄灭的最后一缕微弱摇曳的光线下,四只带血的手掌,带着滚烫的温度和同生共死的决绝,闪电般叠在了一起!
掌心相触,鲜血交融。黏稠、温热,带着浓烈的铁锈腥气,却奇异地传递出一种令人战栗的力量。
陈明远的声音低沉嘶哑,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,每一个字都浸透了鲜血的重量,清晰地穿透灰尘与混乱:“我陈明远(上官婉儿\/张雨莲\/林翠翠)在此立誓,以血为盟!自今日起,守望相助,同生共死!凡我四人穿越之秘,永不泄露于任何此世之人!若有违背,天地共诛,魂飞魄散!”
誓言出口,低沉而铿锵,如同四道惊雷在这绝境之地无声炸响。滚烫的血液在四只交叠的手掌间恣意流淌、融合,分不清彼此。那黏腻温热的触感,那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气,仿佛一道无形的、滚烫的枷锁,将四个来自异世的灵魂死死捆缚在一起,沉向同一个未知的命运深渊。掌心伤口传来的刺痛无比清晰,每一次心跳都泵出更多象征誓约的液体,灼烧着他们的皮肤和神经。
就在这时——
“轰隆!”一声巨响。
堵住入口的杂物终于被彻底清开!刺目的灯笼火光如同数道利剑,瞬间刺破弥漫的灰尘,将狭小夹壁内的每一个角落、每一张染血惊惶的面孔都照得无所遁形!
一个身着骁骑营号衣、满脸横肉的队官率先跨了进来,灯笼高高举起,鹰隼般的目光带着残忍的审视,如刮骨钢刀般扫过狭窄空间里的每一寸地方、每一张脸。他的视线最终死死盯在四人身上,特别是他们下意识藏到身后、却依旧有新鲜血珠不断滴落的手上,以及陈明远草铺边那几滴尚未完全渗入草秆的暗红。
队官的嘴角咧开一个狰狞而意味深长的弧度,露出森白的牙齿,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,只有猎手发现猎物踪迹的残忍快意:“哟呵?藏得够深啊?这手…还有这地上的血点子…啧啧,哥几个,这是唱哪出‘歃血为盟’的大戏呢?怎么着,想造反呐?”
他刻意拉长了腔调,每一个字都像浸了冰水的鞭子,抽打在四人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。他身后的兵丁如狼似虎地涌入,瞬间将这小小的夹壁挤得水泄不通,刀光映着火光,寒气逼人。
陈明远的心沉到了谷底,冰冷刺骨。血誓的温热尚未散去,死亡的阴影已如实质般笼罩下来。他强迫自己迎上那队官毒蛇般的目光,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,寻找着渺茫的生机。货舱?账册?簪子?这些关键词在他脑中疯狂碰撞。
上官婉儿挺直了脊背,尽管脸色苍白如纸,但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寒冰,毫不退缩地与那队官对视,暗中绷紧了全身的肌肉。张雨莲死死咬着嘴唇,不让自己恐惧的呜咽溢出喉咙,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。林翠翠则狠狠瞪着那些兵丁,像一只竖起全身尖刺的小兽,那只藏在袖中、仍在流血的手,悄悄握紧了拳头。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对峙中,一个兵丁突然弯下腰,从陈明远躺着的草铺边缘、靠近冰冷舱壁的缝隙里,猛地抽出了一本薄薄的、封面泛黄、边角卷起的册子!那册子被草叶半掩着,毫不起眼,却让陈明远和上官婉儿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!那正是他们从盐商密室中拼死带出、记录着惊天走私证据和可能的归途线索的账册!
“头儿!有发现!”兵丁兴奋地嚷着,将账册高高举起,献宝似的递向队官。
队官眼中的得意和凶光瞬间暴涨,他一把抓过账册,粗糙的手指“哗啦”一声粗暴地翻开。昏黄的灯光下,他布满横肉的脸凑近那些密密麻麻的、带着特殊符号(阿拉伯数字与简略汉字混合)的账目,眉头先是困惑地拧紧,随即像是捕捉到了某种极其关键的信息,猛地倒吸一口冷气,脸上的横肉都因震惊和一种发现巨大秘密的狂喜而剧烈抖动起来!
他猛地抬起头,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钩子,死死钉在陈明远脸上,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——有难以置信的惊疑,有发现惊天秘密的狂喜,更有一种即将立下不世之功的贪婪与凶狠!
“好…好得很!”队官的声音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微微发颤,他死死攥紧了那本薄薄的账册,指节捏得咯咯作响,仿佛那是他攀上权力巅峰的阶梯。他咧开嘴,露出一口森然的白牙,笑容扭曲而狰狞,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四人,最终定格在陈明远脸上,一字一顿,如同宣判:
“陈先生,还有这三位‘天仙’似的姑娘…看来,咱们得换个地方,‘好好’聊聊了。和大人,可是对你们…想念得紧呐!”
沉重的铁链拖曳声在死寂的货舱里响起,冰冷刺耳。兵丁们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。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刚刚以血铸就的盟誓。
夹壁外,肆虐了整夜的狂风暴雨,不知何时竟诡异地停歇了。厚重的云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开一道狭窄的缝隙,一轮巨大、浑圆、冰冷得不带一丝人间温度的银月,如同苍天之眼,正静静地、无情地悬在墨黑的天幕之上。清冷的月华,如霜似雪,穿透高高的船窗,恰好斜斜地、精准地投射在陈明远染血的衣襟和上官婉儿紧握的拳头上。
那光,白得瘆人,冷得刺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