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4章 悦来商栈(2/2)
冷汗瞬间浸透了陈明远的后背。
然而,袭击并未停止!就在袖箭被格飞的同一刹那,一道黑影如同融入黑暗的鬼魅,从角落里暴射而出!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,手中一道森寒的剑光,如同毒蛇吐信,撕裂了仓房内昏暗的光线,带着刺骨的杀意,直刺陈明远的咽喉!剑锋未至,那股冰冷、黏腻、充满死亡气息的劲风已扑面而来!
太快了!快得超出了人体反应的极限!陈明远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躲闪动作,瞳孔里只剩下那一点急速放大的、致命的寒星。他甚至能看清剑尖上那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属于淬毒兵刃特有的幽蓝光泽。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。
“公子——!”上官婉儿凄厉的惊呼在空旷的仓房内炸响,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、陈明远几乎能感受到咽喉皮肤被剑气刺痛的刹那,他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!完全是求生本能驱使下的孤注一掷!他那只紧握着沉重暗账本的手,不知哪来的力气和速度,猛地向上抬起,用那厚厚的硬麻纸封面,不顾一切地格向刺来的剑锋!同时,他拇指下意识地、重重地按在了那账本封面的右下角——那里有一个他刚才翻看时匆匆掠过、并未在意的、用极淡墨线勾勒的、形似阴阳鱼的圆形图案!
“噗!”
一声沉闷的异响!剑锋刺穿了坚硬的账本封面,发出撕裂厚纸的声响,去势被稍稍一阻。但剑尖蕴含的恐怖力量依旧穿透了厚厚的纸页,冰冷的金属尖端瞬间刺破了陈明远胸前的外袍和内衫,触碰到他胸口的皮肤!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!
就在这一刻!就在那淬毒的剑尖即将破皮而入的瞬间!异变陡生!
陈明远胸前贴身佩戴的一件硬物,被剑尖传递过来的巨力猛地挤压向他的胸膛——正是乾隆御赐的那枚羊脂白玉扳指!扳指内壁,那圈精细繁复、代表着某种皇家权威的蟠螭暗纹,在巨大的压力下,与陈明远拇指死死按压在账本封面那个阴阳鱼图案的位置,隔着被刺穿的纸页,产生了一种诡异的、难以言喻的“契合”!
“嗡——!”
一声极其轻微、却仿佛直接震荡在灵魂深处的颤鸣,毫无征兆地从那被剑刺穿的账本内部响起!紧接着,一点极其微弱、却纯净无比的金色毫光,骤然从阴阳鱼图案的中心点迸发出来!那光芒虽弱,却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穿透力和古老的威严,如同沉睡的符咒被瞬间激活!
这光芒出现得太过突兀,太过诡异!那持剑袭来的黑影,动作明显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!他那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里,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光芒!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景象!
就在这光芒闪现、杀手心神剧震的万分之一刹那!一道决绝的碧影,带着撕裂雨幕的尖啸,如同扑火的飞蛾,不顾一切地撞向那致命的剑锋!
是上官婉儿!
她根本来不及思考那诡异的金光意味着什么。她的世界里,只剩下那柄即将刺穿陈明远咽喉的毒剑!身体的本能超越了一切理智。她没有任何格挡或技巧,完全是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盾牌,合身扑上,手中的精钢短刺带着她全部的力量和玉石俱焚的惨烈,狠狠扎向黑影持剑的肋下!攻敌之必救!
“噗嗤!”
利刃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残忍地响起。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。
仓房内只剩下暴雨敲打残破屋顶的轰鸣,以及三人粗重交错的喘息。那点诡异的金色毫光已然消失无踪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唯有陈明远胸前被剑尖刺破的衣衫处,一丝微弱的、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意尚未完全散去,与扳指紧贴的皮肤下,残留着一丝奇异的、微弱的悸动。
剑,停住了。
冰冷的剑尖,距离陈明远的咽喉,不到一寸。剑身上,幽蓝的毒芒在漏下的微光中,兀自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。
上官婉儿手中的短刺,深深没入了黑影的右侧肋下,直至没柄!鲜血正顺着精钢的刺身,如同蜿蜒的小蛇,在昏暗的光线下迅速洇开,滴落在潮湿污浊的地面上。
黑影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,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、野兽般的痛苦嘶鸣。那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,死死地、怨毒地盯了陈明远一眼。那目光里充满了惊疑、愤怒,还有一种更深沉的、仿佛被触及了某种禁忌的恐惧!随即,他猛地一扭身,动作快如鬼魅,竟不顾那深深扎入体内的短刺,硬生生将其带出,带起一蓬血雨!
“呃!”上官婉儿被这股巨力带得一个趔趄,短刺脱手。
黑影毫不恋战,甚至没有再看地上那本要命的暗账一眼,身形化作一道飘忽的黑烟,几个起落便融入仓房深处无边的黑暗,只留下一串迅速远去的、带着粘稠水声的脚步声,以及空气里弥漫开的、越来越浓的血腥味。
“咳…咳咳……”陈明远剧烈地咳嗽起来,刚才那一瞬间的窒息感和死亡的冰冷触感,此刻才猛烈地反噬回来。他捂住胸口被剑尖刺破的位置,指尖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渗出。低头看去,外袍和内衫被刺穿了一个小洞,皮肤上留下一个浅浅的血点,幸运地只是皮外伤。那本硬麻纸的暗账本封面,被剑锋刺穿了一个狰狞的窟窿,正好在那个阴阳鱼图案的中心。他颤抖的手指摸向胸口的扳指,入手一片温润,内壁的蟠螭纹路似乎比平时更清晰了些。
“公子!你怎么样?”上官婉儿踉跄着扑到他身边,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无法掩饰的惊惶。她的脸色在微光下惨白如纸,右手虎口因刚才全力格挡袖箭和舍身一击而崩裂,鲜血混着雨水蜿蜒流下。她根本不顾自己的伤势,冰凉的手指急切地抚上陈明远胸前的伤口,确认只是皮外伤后,才像被抽干了力气般,身体微微晃了一下。
“我没事…皮外伤。”陈明远的声音干涩沙哑,他迅速脱下油布雨披,将地上那本封面被洞穿、沾满了泥水、血迹和自己的体温的暗账本紧紧包裹起来,塞入怀中贴身藏好,那硬物的棱角硌着他的肋骨,却带来一种奇异的沉重感。“快走!此地不可久留!”
他扶起上官婉儿,两人互相搀扶着,跌跌撞撞地冲入门外无边无际的狂暴雨幕之中。冰冷的雨水兜头浇下,却浇不灭心头的惊悸和那巨大的谜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