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 盐引迷踪(1/2)
第22章《盐引迷踪》
深夜的烛光下,五百张盐引的消失如毒蛇般钻进上官婉儿脑海。 她指尖划过冰冷账册,现代会计思维撕开清代密账伪装—— 所有线索都指向了那扇朱红大门紧锁的江南织造府。 当和珅递来的西洋镜片突然映出仓库深处那抹明黄时,她才惊觉:这桩盐引迷案,不过是帝王棋局的第一步杀招。
上官婉儿指尖下的墨字仿佛在烛火里游移不定。窗外是扬州深夜,只余巡更梆子单调的回响,衬得屋内越发寂静。陈明远早已伏在桌案一角睡去,连日奔波与盐商周旋,铁打的人也熬不住。林翠翠和张雨莲也各自倚在角落的榻上,呼吸清浅,唯有她独自守着眼前摊开的账本——盐商汪如海交出的最后一批账目副本,字迹工整,条目清晰,却透着精心粉饰后的虚假平静。
她捏了捏眉心,驱散盘踞不去的疲惫。在现代,她曾主导过数次跨国公司的财务审计风暴,再复杂的资本迷宫也休想在她眼前藏匿踪迹。可眼前这些泛黄的宣纸、竖排的墨字、晦涩的盐务术语,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。她强迫自己沉下心,将现代会计思维强行楔入这三百年前的账簿逻辑。
“盐引…盐引…”她无声地咀嚼着这个陌生的核心。白日里陈明远已简明扼要地给她补过课:盐引,官府发放的食盐专卖执照,一张纸便代表一引盐的专营权,是财富的通行证,更是盐商命脉所系。汪家账目显示,上月应有五百道新盐引入库,但入库记录之后,这五百道盐引竟如泥牛入海,在后续的流转记录里消失得无影无踪!任何调拨、抵押、抵押的记录都无迹可寻,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凭空抹去。
上官婉儿取过一张素白宣纸,现代复式记账法的框架在她脑中迅速铺开。她不再顺着汪家账目的节奏走,而是将涉及盐引的所有关联账目——库房、银钱、运输、甚至汪家私人的几处田庄和铺面流水——统统剥离出来,重新归类、交叉对比。时间线被她拉成一条清晰的轴,一笔笔资金、货物的流动在轴上标注。当代表那五百道盐引的“入库点”被标上,后续本该出现的流向箭头却诡异断裂时,一个模糊但指向明确的路径,却在资金流的边缘地带,若隐若现地浮现出来。
几笔看似用于“采办御用织品”的大额支出,时间点与盐引入库微妙重合,而汇入方,赫然指向一个庄严肃穆的名字——江南织造府。上官婉儿的心猛地一沉,指尖在“江南织造府”几个墨字上停住,烛火跳动,那字迹仿佛也跟着扭曲了一下。织造府!那是皇帝在江南的耳目,是直属内务府的天子家奴!盐商的手,怎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伸进这个地方?寒意顺着脊椎爬升,她感到这潭水深得超乎想象。她推醒陈明远,将那张画满符号线条的宣纸推到他眼前,声音压得极低:“看这里,流向…江南织造。”
陈明远眼里的睡意瞬间被惊雷劈散,他一把抓过宣纸,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过上官婉儿标注的每一个节点,脸色越来越沉:“织造府?汪如海是吃了熊心豹子胆,还是…”他顿住,后面的话带着千钧重量,“背后另有其人,敢把脏水往天子脚下泼?” 林翠翠和张雨莲也被惊醒,围拢过来,听完上官婉儿的分析,室内温度骤降,烛火不安地摇曳着。
“查!”陈明远斩钉截铁,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决绝,“就算是龙潭虎穴,也得探一探虚实!”
江南织造府邸,即便在夜色中也难掩其煊赫威严。高墙深院,朱门紧闭,门前一对巨大的石狮子在清冷月光下沉默蹲踞,獠牙森然,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。远处有巡更的梆子声,近处却死寂一片,只有夜风吹过高墙的呜咽。
陈明远、上官婉儿和张雨莲隐在街角一处深暗的屋檐阴影下,如同融入了夜色本身。林翠翠因白日里在瘦马圈中周旋过度惹眼,被陈明远强令留在客栈接应。陈明远低声部署:“目标,西侧角门附近那个不起眼的偏院库房。雨莲,听风辨位,任何守卫接近,提前预警。”张雨莲凝神,侧耳倾听,夜风带来远处模糊的人语和更清晰的虫鸣,她缓缓点头。
行动如夜行的狸猫。张雨莲在前,她的身形在重重暗影掩护下轻盈得不可思议,时而伏低,时而疾闪,总能精准地卡在守卫视线交错的盲区瞬间通过。陈明远和上官婉儿紧随其后,三人在庞大府邸的阴影迷宫中潜行,心跳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。巡逻兵丁沉重的脚步声和甲胄摩擦声几次在极近处响起,又堪堪擦身而过,每一次呼吸都吊在悬崖边缘。终于,那座低矮、看似堆放杂物的偏院库房出现在眼前。陈明远摸到门锁,取出备好的工具,指尖微动,锁芯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。
库房内弥漫着浓重的、混合着灰尘、陈旧织物和某种独特植物染料的气息。月光透过高处狭小的气窗吝啬地投下几缕微光,勉强勾勒出堆叠至屋顶的巨大木箱和成捆布匹的轮廓,影影绰绰,如同蛰伏的巨兽。陈明远点燃一支特制的细烛,光线被控制在极小的范围。三人立刻分头,在堆积如山的物资中快速翻检。
“找到了!”张雨莲的声音压着激动,她费力地推开几个沉重的樟木箱,露出后面一排整齐码放的深色木匣。匣盖被小心掀开,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绫罗绸缎,而是一叠叠用油纸仔细包裹的——盐引!那特有的官方制式、朱红的印鉴、标注的引数,在昏黄烛光下清晰可辨。上官婉儿疾步上前,快速清点,心越来越沉:“数目不对…远少于五百道!”她拿起一张细看,脸色陡变,“这印鉴…边缘模糊,朱砂色泽浮艳,是伪造的!”
“砰!”
库房厚重的木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!刺眼的火把光芒瞬间涌入,将昏暗的库房照得亮如白昼。十几个披坚执锐的织造府亲兵如狼似虎地堵在门口,刀光映着跳动的火焰,杀气腾腾。一个身着六品官服、面容阴鸷的官员踱步上前,目光如毒蛇般扫过惊立当场的三人,嘴角咧开一个冰冷的弧度:“何方宵小,胆敢夜闯织造重地,行窃官物?人赃并获,给我拿下!”士兵们轰然应诺,刀枪并举,寒光直逼而来!
千钧一发之际,一个清朗含笑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,像在紧绷欲断的弓弦上轻轻拨了一下:“哟,深更半夜的,王司库好大的阵仗。这是唱哪出戏啊?”
所有的动作瞬间凝固。士兵们举起的刀枪停在半空,惊疑不定地看向门口。只见和珅一身月白色常服,摇着一把素面折扇,闲庭信步般走了进来,脸上带着惯常的、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,身后只跟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太监。他目光掠过陈明远三人,仿佛只是偶然瞥见几个陌生人,最后落在那阴鸷的王司库身上,笑意加深,眼底却无一丝暖意。
王司库脸上的阴狠瞬间被惊愕和慌乱取代,他慌忙躬身行礼,声音都变了调:“和…和大人!您…您怎么在此?卑职…卑职正在捉拿潜入府库行窃的贼人…”
“贼人?”和珅慢悠悠地踱到那堆打开的盐引木匣旁,用扇骨随意拨弄了一下伪造的盐引,发出轻微的哗啦声,“哦,你说这些…‘赃物’?”他尾音拖长,带着玩味的审视,“王司库,本官奉旨督办江南织造贡品事宜,今夜巡看库房,碰巧路过你这偏院,就听见里面好生热闹。原来…是在抓贼啊?”他话锋一转,语气陡然转冷,目光如冰锥般刺向王司库,“只是不知,这织造府的库房里,何时竟堆放了如此之多的…盐引?还是些见不得光的赝品!王司库,你这差事,当得可真是别开生面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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