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5章 《新生的希望》(1/2)

雍正五年的盛夏,似乎比往年来得更早些。刚入六月,紫禁城的红墙金瓦便被灼人的日头烤得发烫,连殿宇角落的蝉鸣都带着股声嘶力竭的躁动。然而,长春宫内,却因女主人临近产期,早早用了冰,门窗也挂着细竹帘,滤去了刺眼的阳光,只余下几分阴凉与草木清芬。

汪若澜,如今的谦妃,身子已十分沉重。宽大的夏袍也遮掩不住高耸的腹部,行动愈发迟缓,多数时候只能倚在临窗的软榻上,听着含锦轻声念些诗词散记,或是抚着肚子,与里面那个活泼好动的小生命无声交流。

产期就在这几日了。太医院最有经验的产科圣手轮班值守,稳婆、乳母早已备妥,长春宫上下如同绷紧的弦,一切井然有序,却又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紧张。

雍正来得比前些时日更勤了些。虽依旧话不多,每次停留的时间也不长,但总会过问她的饮食起居,太医的脉案更是每日必看。他有时会坐在榻边,沉默地看着她因浮肿而略显圆润的脸庞,目光在她因忍耐不适而微蹙的眉心上停留片刻,然后伸出手,略显僵硬地、轻轻覆在她隆起的腹部,感受那里面传来的胎动。

每当这时,汪若澜便能从他紧绷的侧脸线条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,读到一丝不同于朝堂之上帝王的、属于一个普通男人的期待与不易察觉的焦虑。她知道,前朝关于“阿其那”、“塞思黑”余党的清查仍在继续,新政推行也遇到了不小的阻力,他肩上的担子从未减轻。这个孩子的到来,或许于他而言,不仅是子嗣绵延,更是一种精神上的寄托与慰藉。

这日黄昏,雍正刚离开不久,汪若澜正由含锦扶着在殿内缓缓走动,忽觉腹中一阵紧似一阵地坠痛,腿间似有温热的液体涌出。

“含锦……”她一把抓住含锦的手臂,指甲因用力而微微泛白,声音却竭力保持着镇定,“怕是要生了。”

含锦脸色一白,旋即强自镇定,连忙扶她躺回早已预备好的产榻上,一迭声地吩咐下去:“快!快去禀报皇上和皇后娘娘!传值守太医和稳婆!热水!参汤!快!”

整个长春宫瞬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,秩序井然地忙碌起来。宫人们脚步急促却轻悄,稳婆沉稳的指挥声,太医在外间低声商讨的声音,器物碰撞的细微声响,交织成一片压抑而紧迫的背景音。

汪若澜躺在产榻上,额上很快沁出细密的汗珠。阵痛如同潮水,一波猛过一波地袭来,撕扯着她的身体与意志。她咬紧牙关,忍着不发出太大的呻吟,只从齿缝间溢出几声压抑的闷哼。手指紧紧攥住了身下柔软的锦褥,指节根根分明。

“娘娘,用力!跟着老奴的节奏呼吸!”经验丰富的稳婆在一旁鼓励着,声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。

含锦跪在榻边,不停地用温热的帕子替她擦拭额角的汗水,眼圈红红的,却不敢落泪,只一遍遍低语:“小姐,坚持住,就快好了,就快好了……”

殿外,雍正得到消息,立刻摆驾长春宫。他没有进入产阁,只在外间的明殿里来回踱步。苏培盛垂手侍立在一旁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殿内隐隐传出的压抑痛呼声,像细针一样扎在雍正的心上。他踱步的频率越来越快,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“川”字,负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。

时间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。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隐没在宫墙之后,夜幕降临,长春宫内灯火通明。宫女们端着热水进去,端着血水出来,每一次帘幕的掀动,都牵动着外面所有人的心。

雍正停下脚步,站在窗前,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。他曾经历过数次皇子公主的降生,从未像此刻这般焦灼。是因为这个孩子诞生在他铲除兄弟、背负恶名之后?是因为孕育这个孩子的女子,曾在他最孤寂时给过他一丝理解与慰藉?还是因为……他已不再年轻,内心深处对血脉延续、对寻常天伦的渴望,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?

他不知道。他只知道自己此刻的心,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,悬在半空。

突然,一声极其嘹亮、充满生命力的婴儿啼哭声,如同破晓的曙光,猛地刺破了长春宫压抑的沉寂!

那哭声如此响亮,如此理直气壮,带着初临人世的全然无畏,回荡在殿宇之间。

雍正浑身一震,猛地转过身,目光灼灼地看向产阁的方向。

帘子被掀开,满头大汗却满脸喜色的稳婆抱着一个明黄色襁褓快步走出,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声音因激动而颤抖:“恭喜皇上!贺喜皇上!谦妃娘娘诞下一位小皇子!母子平安!小皇子哭声洪亮,手脚有力,实乃大吉之兆!”

皇子!母子平安!

悬着的心重重落下,随之涌起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、混杂着巨大喜悦与如释重负的洪流。雍正几步上前,竟有些失态地从稳婆手中接过那个小小的、柔软的襁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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