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0章 《“阿其那”与“塞思黑”》(2/2)
允禩脸上的从容终于维持不住了,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,声音带着颤抖:“皇上!臣……臣冤枉!此皆小人构陷,欲离间我天家骨肉!皇上切不可听信谗言啊!”他一边说,一边重重叩头。
“骨肉?”雍正缓缓站起身,一步步走下丹陛,来到允禩和允禟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,“你们眼里,还有朕这个兄长,还有爱新觉罗的列祖列宗吗?!”
他猛地从袖中掏出那份粘杆处破译的密信残片,狠狠摔在允禩面前:“看看!这就是你‘静养’时,与好弟弟们商议的‘病情’!‘秋风起,兽铤亡群’,‘当效博浪之椎’!好一个‘博浪椎’!你们是想学那张良刺秦,谋刺于朕吗?!”
“博浪之椎”四字一出,满殿皆惊!所有官员都吓得魂飞魄散,纷纷跪倒在地,叩头不止。这已不是普通的结党营私,这是谋逆大罪!
允禩看着地上那熟悉的隐语笔迹,面如死灰,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,再也说不出一个字。允禟更是瘫软在地,涕泪横流。
“证据确凿,尔等还有何话可说?!”雍正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,带着彻骨的寒意,“朕念在兄弟之情,屡次宽容,只望尔等洗心革面,做个太平王爷。可尔等……狼子野心,怙恶不悛!竟敢勾结朋党,暗藏甲兵,图谋不轨!朕若再姑息,何以对得起先帝托付?何以对得起天下臣民?!”
他转过身,不再看地上瘫软的两人,面向群臣,一字一句,斩钉截铁:
“传朕旨意!”
“革去允禩一切爵职,削除宗籍,交宗人府圈禁高墙!其名‘允禩’,有玷宗室,着改名为‘阿其那’!”(满语,狗)
“革去允禟一切爵职,削除宗籍,交宗人府严加圈禁!其名‘允禟’,一并削除,着改名为‘塞思黑’!”(满语,猪)
“其子孙俱撤去黄带,玉牒除名!”
“其余党羽,着怡亲王允祥、大学士张廷玉、鄂尔泰、李卫等严审彻查,按律治罪,绝不姑息!”
“阿其那”与“塞思黑”!
这两个充满极致侮辱意味的满语名字,如同两道惊雷,劈在了太和殿的每一个角落。将昔日权势滔天的廉亲王、九贝子,彻底打入了尘埃,打入了猪狗不如的境地!
跪在地上的官员们,连大气都不敢喘,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。他们知道,这已不仅仅是惩罚,这是皇帝愤怒与决绝的最终宣泄,是兄弟阋墙、权力斗争最残酷、最彻底的终结方式。
允祥、张廷玉等人立刻叩首领旨:“臣等遵旨!”
侍卫上前,粗暴地摘去了允禩和允禟(此刻已是阿其那与塞思黑)的顶戴花翎,剥去了他们象征宗室身份的蟒袍。允禩如同失了魂的木偶,任由摆布,眼中是一片死寂的灰败。而允禟则发出野兽般的嚎哭与咒骂,被侍卫死死按住,拖出了大殿。
雍正背对着这一切,身影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孤峭挺拔。他望着殿外那片被朝阳染红的天际,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,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与冰冷。
兄弟一场,终究走到了这一步。
他赢了,赢得以最残酷的方式,将潜在的威胁彻底粉碎。
但他也输了,输掉了最后一丝对血脉亲情的幻想。
从此以后,他就是真正的“孤家寡人”了。
“退朝。”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,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,转身,一步一步,沉重地走回那象征着至高权力,却也冰冷孤寂的龙椅。
殿内群臣良久才敢起身,相顾无言,唯有冷汗浸湿了厚重的朝服。他们知道,一个时代结束了,以“阿其那”与“塞思黑”的耻辱之名,被钉死在了大清朝的史册上。而属于雍正皇帝的、真正独揽乾纲的时代,此刻,才伴随着这血雨腥风,正式拉开了序幕。
养心殿的朱红宫门在雍正身后缓缓关闭,将外面的一切喧嚣与震动都隔绝开来。
他独自站在空旷的殿内,良久,才走到御案前。案上,汪若澜的那封密信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。
他伸出手,指尖轻轻拂过那熟悉的字迹,冰冷的眼眸中,终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、难以言喻的微光。
“若澜……”他低低地唤了一声,声音轻得如同叹息,消散在殿宇森然的寂静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