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1章 朝堂争议(2/2)
御座上的皇帝听得身子微微前倾,待内侍将书信递到面前,他颤抖着枯瘦的手指翻开,先是楚烈那粗粝的笔迹写着“阴山口试阵,毙敌十而我无损”,再看罗成画的沙州屯田图,红圈标出的新垦田块密密麻麻,最后落在马武附的“归附部落名册”上,指腹反复摩挲着“自愿守边”四字,浑浊的眼中渐渐泛起光亮,嘴角不自觉地抿成一道坚毅的弧线,缓缓点了点头。
太子始终凝视着林砚,见父皇颔首,眼中的犹豫终于散去。他抬手压下殿内零星的窃窃私语,声音比先前更显坚定:“萧侍郎所言有理!守成需以实力为盾,拓疆当以民心为基。朕以为,先增派五十名参训武官赴西域,由罗成统领,一面加固沙州防线,一面继续开垦屯田、安抚部落。拓疆之事,不求急进,但求扎实,待西域根基稳固,再图后续!”说罢,他看向御座上的皇帝,躬身请示:“父皇,儿臣以为此法可行。”皇帝抬眼看向太子,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与托付之意,缓缓道:“准奏。”
朝议终了的钟声在太极殿檐角迟迟未落,林砚随着退朝的人流走出殿门,迎面便撞上一阵带着凉意的秋风。风卷着殿前银杏的金黄落叶旋舞而过,一片叶子恰好落在他的官袍肩头,叶脉间还残留着秋阳的余温,像极了边境来信上带着的沙粒与松针气息。他抬手拂落落叶,指尖触到袍角细密的针脚——那是妻子为他缝补时特意加固的,想着他常去演武场、沾惯了尘土,却未曾想这针脚也陪着他在朝堂上熬过了数轮唇枪舌剑。
他放缓脚步,沿着丹陛缓缓走下,目光不自觉投向西北方的天际线。那里云层厚重,却在他的想象中渐渐铺展开边境的壮阔图景:罗成带着新增的五十名武官站在沙州的田埂上,手中挥舞着竹编滤水篮,正教归附的部落民众辨识水源;田埂旁的铁匠铺里,火光映着工匠们打造锯齿工兵铲的身影,叮叮当当的声响与远处孩童们的笑闹交织在一起,那是新垦绿洲上最鲜活的烟火。视线再往北移,楚烈正踩着北疆初降的薄雪,带着士兵加固“品”字形石垒,断指握着的工兵铲在雪地里划出清晰的壕沟,石垒顶端插着的“大胤卫疆”旗帜,在寒风中猎猎作响。而辽东的密林中,马武正披着涂着迷彩膏的甲胄,与部落猎户一同检查藤蔓活扣阵,头盔上的松针沾着晨露,远处传来女真语的吆喝声,却在靠近陷阱时戛然而止——那是探马被擒时的惊惶。
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,是兵部尚书追了上来,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萧侍郎,今日这番话,算是把‘守成’与‘拓疆’的理说透了!”林砚回头一笑,目光仍望着远方:“不是我说透了,是楚烈他们在边境做透了。昔日咱们在京郊大营练的‘梯次防御阵’‘滤水法’,如今都成了养民拓土的根基,这才是最硬的理。”他顿了顿,捡起脚边一枚圆润的石子,摩挲着道,“守成不是守着贫瘠的城墙,拓疆也不是抢着荒芜的戈壁。真正的守土,是让北疆的雪地里有暖灶,西域的沙地上有良田,辽东的密林中有无忧的猎户——这才是那些‘栋梁’们想做的事。”
秋风再次吹过,卷起他袖中露出的半页书信,那是罗成刚寄来的,上面画着一株刚发芽的胡杨,旁注“沙州新栽,已耐风沙”。林砚轻轻将书信按回袖中,心中愈发笃定:朝堂的争论或许还会持续,可那些扎根在边境的胡杨幼苗,早已在风雪与沙尘中扎下深根。他们会用锯齿工兵铲筑就防线,用竹编滤水篮引来甘泉,用藤蔓陷阱守护安宁,终有一日,会让“守土”与“拓疆”这两个词,在万里疆场上融成同一种模样——那是山河无恙,烟火寻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