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章 风雨欲来(1/2)
月苗寨的晨雾总比别处更稠,卯时刚过,雾霭从苍山深处漫下来,像揉碎的棉絮裹住寨外的瘴气林。林子里的 “迷魂蛊草” 泛着淡紫微光,叶片上凝着的露珠顺着纹路滑落,滴在腐叶堆里,溅起细小的蛊虫 —— 那是巡逻队特意培育的 “哨蛊”,遇着生人气息便会发出 “嘶嘶” 轻响,是寨子里第一道预警防线。阿木握着蛊弓蹲在树后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他的巫袍下摆沾了不少瘴气林的湿泥,腰间别着的 “毒瘴囊” 鼓鼓囊囊,囊口系着的红绸被晨风吹得轻轻晃,那是月苗寨勇士的制式装备,囊里装着晒干的 “瘴气粉”,遇火便能燃起阻敌的毒烟。
“队长,你听。” 身后的小勇轻轻扯了扯阿木的衣袖,声音压得极低。阿木屏住呼吸,果然听见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,不是寨里人熟悉的 “笃笃” 踏叶声,而是带着刻意放轻的拖沓,像是有人在刻意避开地上的枯枝。他缓缓抬起蛊弓,箭囊里的蛊箭泛着青黑,箭镞涂了 “麻痹蛊” 的毒液,只要擦破皮肤,半个时辰内便会浑身僵硬。
脚步声越来越近,三个身影从雾里钻出来,都是短打打扮,腰间别着短弩,背上挎着砍刀,刀刃上还沾着晨露 —— 显然不是寨里人。为首的汉子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,手按在刀柄上,嘴里还低声说着什么,阿木听不懂,却能看出是在叮嘱同伴小心。他们的动作很快,贴着瘴气林的边缘走,似乎想绕到寨门西侧的死角,那里是巡逻队换班的间隙,寻常只有一个人值守。
“放哨蛊。” 阿木用苗语低喝,小勇立刻从怀里掏出个陶管,拔开塞子,里面的哨蛊 “嗡” 地飞了出去,贴着地面往那三人的方向爬。为首的汉子似乎察觉到什么,猛地停住脚步,从怀里摸出个火折子,刚要点燃,阿木的蛊箭已经射了出去 ——“咻” 的一声,箭镞擦过汉子的手腕,带起一丝血痕。汉子 “啊” 地叫了一声,手腕瞬间肿了起来,短弩 “哐当” 掉在地上。
“有埋伏!” 另一个汉子大喊,拔刀就往林子里冲,却没走几步,脚下忽然一软 —— 是小勇撒了 “绊马蛊草”,草叶上的细刺扎进他的裤腿,麻痹蛊的毒液顺着伤口蔓延,他踉跄着栽倒在地,挣扎着却爬不起来。第三个汉子见势不妙,转身就想跑,却被阿木射出的第二支蛊箭钉在肩头,箭镞上的 “追踪蛊” 立刻钻进他的皮肉,留下一道淡红的痕迹 —— 这是月苗寨的规矩,留活口好问出幕后主使。
“绑了!” 阿木站起身,巫袍上的蛊纹在晨雾里泛着淡光。另外两个巡逻队员从树后钻出来,手里拿着浸过 “安神蛊液” 的麻绳,熟练地将三个探子捆住。为首的汉子还在挣扎,嘴里骂着听不懂的话,小勇从怀里掏出个布团,蘸了点 “哑蛊粉”,塞进他嘴里,汉子立刻发不出声音,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们。
“搜身。” 阿木蹲下身,翻看为首汉子的腰间,摸出一块青铜令牌,令牌上刻着个狰狞的狼头,边缘还沾着些暗红色的血迹。他认得这令牌,上个月来偷九转蛊的江湖人里,就有带这种令牌的,据说背后是盘踞在山南的 “黑风寨”,专做劫掠山寨、倒卖秘宝的勾当。除此之外,还有一张揉皱的纸,上面画着简单的地形图,标注着月苗寨的巡逻路线和换班时间,显然是早就摸清了寨里的防御。
“队长,怎么办?” 小勇看着三个探子,眼神里满是焦急,“这黑风寨的人怕是要大举来犯,咱们得赶紧回寨报信。”
阿木把令牌和地形图揣进怀里,点了点头:“你们先把人押回寨里,关到巫堂的地牢,我去前面的哨点看看,怕还有其他探子。” 他拍了拍小勇的肩膀,“告诉大巫祝,令牌是黑风寨的,他们已经摸清了咱们的巡逻路线,让寨里赶紧加强防备。”
小勇应了声 “是”,带着两个队员押着探子往寨里走。阿木重新握紧蛊弓,转身往瘴气林深处走去,晨雾越来越浓,迷魂蛊草的微光在雾里忽明忽暗,像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。他知道,这只是开始,真正的风雨,还在后面。
阿木带着令牌和地形图赶回寨中时,巫堂里已经聚满了人。巫堂是用青石砌的,屋顶的黑瓦沾着晨露,正中央的巫神雕像手里握着青铜蛊杖,眼底的红宝石在香火映照下泛着幽光。大巫祝坐在主位,手里捏着个龟甲,龟甲上刻着繁复的蛊纹,是用来占卜敌情的。十位族老坐在两侧的木凳上,脸色都很凝重,木阿公的银冠珠串晃得厉害,手里的烟杆都忘了抽,烟灰落在靛蓝的桌布上,烫出个小黑点。
“大巫祝,阿木回来了!” 门口的侍从高声通报。阿木快步走进巫堂,单膝跪地,双手举起令牌和地形图:“大巫祝,族老们,我们在瘴气林抓住三个探子,是黑风寨的人,他们已经摸清了咱们的巡逻路线,还画了地形图。”
大巫祝放下龟甲,接过令牌和地形图,眉头皱得更紧了。令牌上的狼头狰狞可怖,地形图上的标注详细得吓人,连寨门西侧的换班时间都写得一清二楚。“黑风寨……” 大巫祝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令牌,声音低沉,“上个月偷九转蛊的就是他们,这次怕是联合了其他势力,想趁圣女病危、王爷中毒,一举攻破寨子。”
“这群宵小之辈!” 木阿公猛地把烟杆往桌腿上一磕,烟灰簌簌落下,“咱们月苗寨守了这么多年,还怕他们不成?大不了跟他们拼了,用咱们的蛊术,定能让他们有来无回!”
“木阿公,不可冲动。” 坐在木阿公身边的水阿婆开口了,她是寨里最懂医蛊的,声音温柔却带着威严,“黑风寨人多势众,据说还买了朝廷的火铳,咱们寨里的勇士虽擅长蛊术,却抵不过火铳的威力。上个月咱们能击退他们,是因为圣女还能施术,可现在……” 她的话没说完,目光却下意识地看向巫堂外,那里是纳兰云岫竹楼的方向,语气里满是担忧。
族老们都沉默了,上个月的冲突还历历在目 —— 黑风寨的人带着火铳,对着寨门一顿乱射,寨墙上的蛊草被打得稀烂,二十多个勇士拼了命才把他们打退,其中五个勇士还中了火铳,至今还躺在床上不能动。如今圣女病危,王爷中毒刚醒,寨里的防御力量大不如前,若是黑风寨真的大举来犯,后果不堪设想。
“大巫祝,不如咱们再派人去隔壁的白苗寨求援?” 一位年轻的族老提议,“白苗寨和咱们世代交好,他们的巫医擅长防御蛊术,若是能请来帮忙,定能守住寨子。”
大巫祝摇了摇头:“不行,白苗寨上个月刚遭了山洪,寨里损失惨重,自顾不暇,咱们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。而且,黑风寨的人怕是早就盯着咱们的求援路线,派人出去,只会白白送命。”
巫堂里的气氛越来越沉重,香火的烟雾缭绕在众人头顶,像解不开的愁绪。阿木跪在地上,看着族老们的神色,心里也跟着着急 —— 他是寨里的巡逻队长,从小在月苗寨长大,寨里的每一寸土地,每一个族人,都是他要守护的对象。可现在,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危机逼近,什么也做不了。
“王爷呢?” 大巫祝忽然开口,目光扫过巫堂众人,“王爷虽然中毒刚醒,却是大启的王爷,懂领兵打仗,或许他有办法。”
“王爷?” 木阿公皱起眉头,语气里带着不满,“若不是他非要来咱们寨里找什么九转蛊,也不会引来这么多麻烦!圣女现在这样,都是他害的,咱们怎么还能指望他?”
“木阿公,话不能这么说。” 大巫祝叹了口气,“王爷虽然有错,却也不是无情之人。圣女为他施展同命蛊,他心里定然愧疚,如今寨子有难,他不会坐视不管。而且,他体内有同命蛊的力量,比咱们的勇士更能打,若是能请他领兵,咱们守住寨子的希望也能大些。”
族老们互相看了看,都没有说话。木阿公虽然不满,却也知道大巫祝说得对 —— 如今寨里能指望的,只有王爷了。他哼了一声,把烟杆揣进怀里:“要去你们去,我可不去求他。”
大巫祝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巫袍上的蛊纹,巫袍下摆绣着的金线蛊纹沾了些晨露,泛着淡光。“我去。” 他说,“王爷现在应该在圣女的竹楼,我去跟他说说情况,看看他的意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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