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 市集偶遇(2/2)

师父临终前的话,此刻在耳边清晰地响起:“清越,你这孩子,命里带煞,情路坎坷。若有一日,遇上一个看你的眼神像看失而复得珍宝的人,一定要离他远些。那不是缘,是劫。”当时她还不懂师父的意思,如今想来,师父说的那个人,会不会就是乾珘?

苏清越抬手,轻轻抚摸着脖颈上的胎记。这个胎记是她从小就有的,师父说捡到她的时候,这个胎记就已经在了。她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胎记,直到上次赵七提起影卫首领一族特有的火焰形胎记,她才开始觉得不对劲。而乾珘看到这个胎记时的反应,更是让她确定,这个胎记绝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印记那么简单。

她走进内室,从床底摸出那只陈旧的木匣,打开红布,取出那枚玄铁牌。她将铁牌凑到鼻尖闻了闻,除了玄铁特有的冰冷气息,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檀香——这是乾珘身上的气味!她猛地想起,上次乾珘为她包扎伤口时,曾接过这枚铁牌,难道是那时候沾染上的?还是说,乾珘本身就与这枚铁牌有着某种联系?

苏清越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铁牌上的花纹,与袖中乾珘给的那锭银锭底部的花纹对比着。两者的花纹果然有七八分相似,只是铁牌上的花纹更清晰、更复杂,像是被人用利器反复雕刻过。她忽然想起老张头说的那个“从京城来的公子哥”,出十倍的价钱想买他的当归,会不会就是乾珘?如果是他,他为什么要隐瞒身份?他来这偏远小城,真的只是为了寻找故人吗?还是为了这枚玄铁牌?

无数个疑问在苏清越的脑海里盘旋,让她头痛欲裂。她将铁牌重新用红布包好,放回木匣,藏回床底。然后走到书桌前,拿起师父留下的那本《苗疆异闻录》,摸索着翻开。这本书是用苗文写的,师父生前教过她一些基础的苗文,她能勉强看懂一些。书中记载了许多苗疆的奇闻异事,还有一些关于诅咒、重生的传说。其中有一段记载引起了她的注意:“彼岸花,开彼岸,花叶永不相见。苗疆圣女以心头血下咒,受咒者永生不死,历劫十世,方可化解。”

苏清越的手指猛地一顿,心脏狂跳起来。彼岸花!乾珘银锭上的花纹就是彼岸花!难道乾珘就是那个“受咒者”?他寻找的“故人”,就是那个下咒的苗疆圣女?而她自己,又与那个苗疆圣女有着什么联系?为什么乾珘看她的眼神,会那么奇怪?

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,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,洒在书页上,将那些古老的苗文染成了暖黄色。苏清越合上书,靠在椅背上,闭着眼睛,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与乾珘相遇的点点滴滴——第一次他来药庐抓安神茶,第二次他为她解围,第三次他为她包扎伤口,还有这次市集上的舍身相救。每一次相遇,都像是命中注定;每一次相处,都让她对他的疑惑加深一分。

她忽然想起乾珘说的那句话:“我找了她很久,很久。”如果他找的人真的是自己,如果她真的是那个苗疆圣女的转世,那么他们之间,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往?那段过往,是甜蜜的,还是痛苦的?乾珘说他“犯下大错”,他到底犯了什么错?

苏清越站起身,走到院门口,推开一条门缝,望向巷口的方向。晨雾早已散去,夕阳将青石巷染成了金红色,远处的天际挂着几片晚霞,绚烂而壮丽。她知道,乾珘的出现,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彻底打破了她原本安稳的生活。她平静的医者生涯,或许就要结束了;她未知的身世之谜,也即将被揭开。

“不管你是谁,不管我们之间有着怎样的过往,我都不会害怕。”苏清越对着巷口轻声说道,语气坚定,“我是苏清越,是济仁堂的医者,我有权利知道真相,也有能力面对一切。”她握紧了手中的盲杖,转身关上院门,将所有的迷茫和不安都压在心底。她知道,该来的终究会来,与其逃避,不如勇敢面对。

回到诊室,苏清越将采买回来的药材一一分类整理。当归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,带着一丝温暖的气息,让她混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。她将当归切成薄片,放在竹筛里晾晒,指尖划过药材的纹理,感受着它们的温度和生命力。在这一刻,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只专注于医术的盲女医者,所有的纷争和谜团,都暂时被抛到了脑后。

然而,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。夜幕降临,正当苏清越准备休息时,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。这脚步声很奇怪,轻得像猫爪踏在棉花上,几乎没有声音,却又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沉重,显然是有人在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。苏清越的心瞬间提了起来,她握紧袖中的银针,悄悄走到院门边,侧耳倾听。

脚步声在院门外停住了,接着传来一阵细微的呼吸声,很急促,带着一丝紧张和警惕。苏清越能感觉到,门外的人正在观察着药庐的动静,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来。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,脚步声又轻轻响起,渐渐远去,最终消失在夜色里。

苏清越这才松了口气,掌心已经沁出了冷汗。她知道,这绝不是巧合。白天市集上那两个江湖汉子的争执,晚上这神秘的脚步声,还有乾珘的提醒,都在告诉她,危险正在一步步逼近。而这一切的源头,很可能就是她身上的那枚玄铁牌。

她回到内室,将那枚玄铁牌从木匣里取出来,贴身藏好。然后走到书桌前,点燃一盏油灯,拿起师父留下的那把短刀——这是师父年轻时用的防身武器,刀身虽短,却异常锋利。她将短刀放在枕头底下,这才躺到床上。但她却毫无睡意,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白天的事情,还有那个神秘人的脚步声。

不知过了多久,就在苏清越快要睡着的时候,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叩门声,“笃、笃、笃”,节奏缓慢而有规律,不像是坏人的作风。苏清越猛地睁开眼睛,握紧了枕头底下的短刀,轻声问道:“谁?”

“苏姑娘,是我,乾珘。”门外传来乾珘温润的声音,带着一丝急切,“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,方便开门吗?”

苏清越迟疑了一下,还是起身走到院门边,打开了一条门缝。乾珘的身影出现在门外,他穿着一身夜行衣,脸上蒙着黑布,只露出一双眼睛,眼神里充满了急切和担忧。“苏姑娘,你快走!那些人已经找到这里来了!”

“那些人?是白天市集上的江湖汉子吗?”苏清越的心里一沉。

“不是。”乾珘的声音压得很低,“是前朝的余孽,他们一直在寻找玄铁牌,今天在市集上看到你和我在一起,已经盯上你了。我刚才在药庐附近发现了他们的踪迹,他们今晚肯定会来偷袭,你必须马上离开这里!”

苏清越没有说话,她能感觉到乾珘话语里的急切和真诚,也能听到他身后隐约传来的脚步声。她知道,乾珘没有骗她,危险真的已经降临了。“我走了,药庐怎么办?这是师父留给我的唯一念想。”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舍,济仁堂承载了她二十年的记忆,这里有师父的气息,有她行医救人的痕迹,她实在不忍心就这样放弃。

“药庐以后可以再建,但你的命只有一条!”乾珘的语气很坚定,“苏姑娘,别犹豫了,再晚就来不及了!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退路,你先去城外的破庙里躲一躲,我会去找你。”他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,递给苏清越,“这是我的信物,你拿着它,到了破庙后,自然会有人接应你。”

苏清越接过令牌,入手冰凉,上面刻着一朵彼岸花的花纹,与银锭上的花纹一模一样。她知道,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,她点了点头:“好,我跟你走。”她转身回到内室,简单收拾了几件衣物和一些常用的药材,还有那枚玄铁牌,贴身藏好。然后拿起盲杖,跟着乾珘走出了药庐。

夜色浓稠,月光被云层遮住,青石巷里一片漆黑。乾珘走在前面,为苏清越引路,他的脚步轻而快,避开了路上的障碍物。苏清越紧紧跟在他身后,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紧张,远处隐约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,还有人的喝骂声。“他们已经动手了,我们从后门走!”乾珘拉着苏清越的手,加快了脚步。他的掌心温暖而有力,让苏清越莫名地感到一阵安心。

两人穿过一条狭窄的小巷,来到药庐的后门。乾珘推开门,外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,树木的枝叶在夜色中摇曳,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。“穿过这片树林,就能到城外的破庙了。”乾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喘息,“我已经安排了人手在树林里接应你,你跟着他们走,一定要注意安全。”

“那你呢?”苏清越忽然问道。她能感觉到乾珘的气息有些紊乱,显然是之前与人打斗过,身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。

“我要留下来引开他们。”乾珘的语气很平静,“他们的目标是我,只要我离开,他们就不会再追你了。”他顿了顿,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苏清越的头发,动作温柔而宠溺,“苏姑娘,记住,不管遇到什么危险,都不要放弃。我一定会找到你,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全。”

苏清越的心里一酸,眼眶有些发热。她知道,乾珘留下来意味着什么,那些前朝余孽身手狠辣,他一个人面对他们,肯定会有危险。“不行,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下来!”她抓住乾珘的手,语气坚定,“要走一起走,要留一起留!”

乾珘愣了一下,看着苏清越蒙着布带的脸,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感动。三百年了,他从未想过,有一天,这个他亏欠了一生的人,会愿意与他共赴险境。“傻姑娘,别任性。”他轻轻拍了拍苏清越的手背,“我不会有事的,我答应你,一定会活着去找你。”他将苏清越推向树林深处,“快走吧,再晚就来不及了!”

苏清越还想说什么,却被乾珘推得一个踉跄。她能听到乾珘转身离去的脚步声,还有他拔出剑的声音。“苏姑娘,等着我!”乾珘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,带着一丝决绝。

苏清越站在原地,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。她知道,乾珘是为了保护她才留下来的,她不能辜负他的心意。她握紧手中的令牌,转身向树林深处走去。盲杖叩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树林里格外清晰,她能听到周围传来的细微声响,那是乾珘安排的接应人手在向她靠近。

“苏姑娘,这边请。”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。苏清越循声望去,虽然看不见,但她能感觉到那人身上的气息很沉稳,没有恶意。她点了点头,跟着那人向树林深处走去。

走了大约半个时辰,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座破庙的轮廓。破庙的墙壁已经斑驳不堪,屋顶也有几处塌陷,月光从屋顶的破洞里洒下来,照亮了庙内的景象。庙中央有一尊残破的佛像,佛像前的香炉里积满了灰尘,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。“苏姑娘,您先在这里休息一下,秦大人很快就会过来。”接应的人手说完,便转身离开了。

苏清越走到佛像旁边的石凳上坐下,将竹篮放在地上。她靠在冰冷的石壁上,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乾珘离去时的背影,心里充满了担忧和不安。她不知道乾珘能不能平安脱险,不知道那些前朝余孽会不会追来,更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该怎么走。

就在这时,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,很轻,却带着一种熟悉的气息。苏清越的心猛地一跳,握紧了袖中的银针。“是谁?”她轻声问道。

“苏姑娘,是我。”乾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,带着一丝疲惫,却依旧温润。苏清越松了口气,连忙站起身,向门口走去。乾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,他的夜行衣上沾了不少血迹,脸上的黑布也已经取下,脸色有些苍白,但眼神依旧坚定。“我没事,让你担心了。”

苏清越走到他面前,伸出手,轻轻抚摸着他的手臂,感受到他身上的伤口,心里一阵心疼。“你的伤……”

“小伤,不碍事。”乾珘握住她的手,将她拉到石凳上坐下,“那些人已经被我引开了,短时间内不会再来了。你在这里先安心休息,我已经让人去打探消息了,等风头过了,我们再做打算。”

苏清越点了点头,没有说话。她能感觉到乾珘的身体很疲惫,呼吸也有些急促,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恶战。她从竹篮里取出金疮药和干净的布条,递到乾珘面前:“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。”

乾珘愣了一下,随即点了点头,在她面前坐下,伸出受伤的手臂。苏清越的手指轻轻解开他的衣袖,露出里面的伤口——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,还在不断地渗血,边缘整齐,显然是被锋利的刀所伤。她用干净的布巾蘸着随身携带的清水,轻轻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,动作轻柔而熟练。乾珘的身体微微僵硬,显然是有些疼,但他却一声不吭,只是静静地看着苏清越蒙着布带的脸,眼神里充满了温柔和宠溺。

“你的伤口处理得很及时,没有感染。”苏清越一边为他敷上金疮药,一边说道,“只是伤口太深,需要好好休养,近期不宜再与人动手。”她的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了乾珘掌心的老茧,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,粗糙却温暖。

“我知道了,多谢苏姑娘。”乾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,“有苏姑娘的医术在,就算是再重的伤,也能很快好起来。”

苏清越没有接话,只是专注地为他包扎伤口。她能感觉到乾珘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,那目光灼热而温柔,让她的心跳有些加速。她忽然想起白天在市集上,他揽住她腰时的力度,想起他看到她胎记时的震惊,心里的疑惑又一次涌了上来。“秦公子,你能告诉我,你和那枚玄铁牌,到底有着什么联系吗?”她抬起头,对着乾珘的方向,语气认真地问道。

乾珘的身体微微一僵,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。他知道,有些事情,是时候告诉苏清越了。他深吸一口气,缓缓开口:“苏姑娘,其实我不是什么普通的公子哥,我的真实身份,是当朝的锦衣卫指挥使。我来这里,表面上是寻找故人,实际上是为了追查前朝余孽的下落,保护玄铁牌不落入他们手中。”

“锦衣卫指挥使?”苏清越的心里一惊。她虽身处偏远小城,但也听说过锦衣卫的威名,那是皇帝直属的特务机构,权力极大,行事狠辣。她没想到,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,竟然是锦衣卫的高官。

“没错。”乾珘点了点头,“玄铁牌是前朝皇室的信物,里面藏着前朝国库的秘密。那些前朝余孽想得到玄铁牌,复辟前朝,危害天下苍生。我必须阻止他们,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。”他顿了顿,看向苏清越的眼神里充满了认真,“苏姑娘,你身上的玄铁牌,是保护天下苍生的关键,我希望你能相信我,将它交给我保管,我一定会保护好它,也会保护好你的安全。”

苏清越沉默了许久。她知道乾珘说的是实话,那些前朝余孽心狠手辣,如果玄铁牌落入他们手中,后果不堪设想。但这枚玄铁牌是她身世的唯一线索,她实在不忍心就这样交出去。“我可以相信你吗?”她抬起头,对着乾珘的方向,语气里充满了迷茫和不确定。

乾珘站起身,走到苏清越面前,单膝跪地,眼神坚定地看着她:“苏姑娘,我乾珘在此起誓,我一定会保护好你,保护好玄铁牌,绝不让你受到一丝伤害。若有违背,天打雷劈,不得好死!”他的语气真诚而决绝,眼神里充满了坚定的信念。

苏清越的心里一震,连忙扶起他:“秦公子,你快起来,我相信你。”她从怀中取出那枚玄铁牌,递到乾珘面前,“这枚玄铁牌,就交给你保管了。我只希望你能遵守你的誓言,保护好它,也保护好天下苍生。”

乾珘接过玄铁牌,紧紧握在手中,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坚定:“苏姑娘,谢谢你相信我。我一定会遵守我的誓言,绝不会让你失望。”他将玄铁牌贴身藏好,然后走到苏清越面前,轻轻握住她的手,“苏姑娘,等这件事情结束后,我会陪你一起寻找你的身世之谜,我会让你知道,你到底是谁,你的家人在哪里。”

苏清越点了点头,心里充满了期待。她知道,从她将玄铁牌交给乾珘的那一刻起,她的人生就已经彻底改变了。她不再是那个只专注于医术的盲女医者,她将卷入一场关乎天下苍生的纷争之中。但她并不害怕,因为她知道,乾珘会一直陪在她身边,保护她,支持她。

夜色渐深,破庙里一片寂静。乾珘在苏清越身边坐下,为她讲述着锦衣卫的事情,讲述着前朝余孽的阴谋,还有玄铁牌里藏着的秘密。苏清越静静地听着,脑海里渐渐勾勒出一幅波澜壮阔的画面。她知道,她的人生,从这一刻起,将翻开新的篇章,前方等待她的,是未知的危险,也是解开身世之谜的希望。她握紧了乾珘的手,掌心的温暖让她充满了力量,不管未来遇到什么,她都不会退缩,因为她是苏清越,是济仁堂的医者,也是那个肩负着重要使命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