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 市集偶遇(1/2)
乾珘离开的第三日清晨,天还未破亮,江南的晨雾便如上好的素纱,轻拢慢捻地缠上青石巷的檐角。苏清越坐在济仁堂后院的青石板上,指尖摩挲着师父留下的那枚玄铁牌,铁牌上的花纹被体温焐得微暖,凹凸的纹路在指尖下清晰可辨——这是她连日来养成的习惯,像是在与师父对话,又像是在确认自己真实的存在。前两日她已将药庐的药材分门别类整理妥当,常用的甘草、当归用棉纸包好置于柜前,珍稀些的雪莲、灵芝则锁进内室的樟木箱,防潮的油纸垫了三层,边角都用细麻绳捆得紧实。巷口的张大夫答应代为照看药庐,临行前特意送来一篮新蒸的米糕,说是让她路上当干粮,此刻米糕的香气还残留在竹篮的缝隙里,混着淡淡的药香,成了这方小院最后的烟火余温。
“吱呀”一声推开木门,盲杖叩击青石板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脆。晨露打湿了杖头的铜皮,凉丝丝的水汽顺着木柄渗进掌心,苏清越微微侧头,耳尖捕捉到巷尾卖花姑娘挑着担子经过的脚步声,竹筐与扁担碰撞的轻响,还有花瓣上露珠滴落的细微声响——她虽看不见,却能循着这些声音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鲜活的晨景图:卖花姑娘的青布裙沾着草叶上的露水,鬓边别着一朵刚摘的茉莉,担子两头的竹篮里,栀子与白兰的香气正随着脚步轻轻漾开。
“苏姑娘早啊!”卖花姑娘的声音像浸了蜜的枇杷,甜而不腻,“今日要去东市采买?我刚从那边过来,晨露里的当归长得旺,老张头的摊子前都排起队了。”
苏清越停下脚步,盲杖轻轻点地:“多谢阿桃姑娘告知,回头采完药,我去你摊子上挑两朵茉莉。”她与这卖花姑娘阿桃相识已有五年,当年阿桃的弟弟得了急惊风,是苏清越用三针针灸救回来的,自那以后,阿桃每日经过药庐都会特意放慢脚步,有什么市集上的新鲜事也总愿意与她说道。
“欸,好嘞!”阿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,留下一路淡淡的花香。苏清越继续前行,晨雾在她脚边轻轻流动,打湿了她素白的裙摆,沾着细碎的水珠,像是缀了一圈珍珠。青石巷的路面并不平整,有几处因常年雨水冲刷而凹陷,她的盲杖每到此处都会微微一顿——这是她走了二十年的路,每一块石板的纹路,每一处转角的弧度,都早已刻进她的记忆里,比寻常人眼中的景象还要清晰。
出了青石巷,便是通往东市的官道。此时天已蒙蒙亮,远处的天际泛起一抹浅浅的鱼肚白,将云层染成了半透明的纱。官道上已有不少行人,挑着菜担的农夫,赶着骡车的货郎,还有几个穿着短打、背着行囊的江湖客,脚步声沉而稳,腰间的刀剑偶尔碰撞,发出清脆的金属声。苏清越将盲杖握得更紧了些,侧身避开一辆疾驰而过的骡车,车轮碾过路面的声响震得她脚下的土地微微发麻,车老板粗犷的吆喝声里带着江南口音特有的软糯:“让让咯!新鲜的菱角刚从湖里捞上来的,晚了可就没啦!”
东市是小城最热闹的市集,占地数十亩,四周用青石垒起矮墙,入口处立着一块刻着“东市”二字的石碑,碑身上爬满了青苔,透着几分古朴。苏清越刚走到入口,便被一阵嘈杂的声响包裹——卖菜农夫的吆喝声此起彼伏,“刚割的韭菜,带着露水呢!”“萝卜便宜卖咯,三文钱一捆!”;早点摊子的油锅“滋滋”作响,葱花饼的香气混着炸油条的油烟味扑面而来;还有说书先生的惊堂木“啪”地一响,引得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哄笑。这些声音在常人听来或许杂乱无章,在苏清越耳中却条理分明,她能清晰地分辨出每个摊位的位置,甚至能通过脚步声的轻重判断出擦肩而过的人是老人还是孩童。
“苏姑娘!这边!”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斜前方传来,带着几分熟悉的沙哑。苏清越循声望去,虽然眼前只有一片漆黑,但她能准确地判断出声音的来源——那是卖草药的老张头,他的摊子在市集东侧的第三排,紧挨着卖豆腐的王婆。老张头做了一辈子草药生意,早年在山里头采药时摔断了腿,是苏清越的师父用接骨丹给他治好了,自那以后,老张头便总想着报答,每次有上好的药材都会特意给苏清越留着。
她提着竹篮缓步走去,盲杖在人群中灵活地避开行人的脚边,引来几个路人的侧目。有认识她的街坊便低声说道:“这是济仁堂的苏姑娘,眼盲心不盲,医术可高明了。”也有不认识的人发出疑惑的声音:“这么年轻的姑娘,还是个瞎子,能识得药材吗?”苏清越对这些议论早已习以为常,她微微颔首,算是回应了街坊的招呼,脚步不停,径直走到老张头的摊前。
“快坐下,我给你留了条长凳。”老张头的声音里满是关切,他伸手扶住苏清越的胳膊,将她引到摊后的长凳上坐下。苏清越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老茧,那是常年采药、搓揉药材留下的痕迹,粗糙却温暖。“今日的当归是我凌晨刚从后山挖的,带着土气呢,你摸摸。”老张头抓起一把当归递到她面前,药材特有的浓郁香气立刻钻进鼻腔,带着一丝泥土的清新。
苏清越伸出手指,轻轻抚过当归的根须。这当归的根须完整而粗壮,没有一丝断裂,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表皮细密的纹理,捏起来微微发韧,却又带着新鲜药材特有的弹性。她将当归凑到鼻尖闻了闻,香气醇厚绵长,没有陈货的霉味,也没有硫磺熏过的刺鼻气味——这确实是上品当归。“张叔,您的眼光还是这么好。”她笑着说道,指尖在当归堆里轻轻拨弄,“这当归的断面应该是棕褐色的,纹理像老树皮一样交错吧?”
老张头哈哈大笑起来,拍着大腿道:“可不是嘛!苏姑娘你这手‘摸药’的本事,比我这双老眼还准。我这摊子上的当归,就数这堆最地道,昨天有个从京城来的公子哥,出十倍的价钱想买,我都没卖给他,就想着留给你。”
“京城来的公子哥?”苏清越的动作微微一顿,心里莫名地想起了乾珘。这些日子乾珘虽没再来药庐,但她总能在不经意间想起他——想起他温润的声音,想起他掌心的老茧,想起他说起“寻找故人”时语气里的苦涩。她摇了摇头,将这突如其来的思绪压下去,指尖继续在药材间游走:“张叔,我要三斤当归,再给我来两斤甘草,一斤桔梗。”
“好嘞!”老张头应了一声,便转身去取药材。苏清越坐在长凳上,侧耳倾听着市集上的动静。不远处的糖画摊前,一个孩童正缠着母亲要买孙悟空造型的糖画,软糯的哭闹声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;卖肉的屠户正用洪亮的声音吆喝着,砍刀剁在砧板上的声音“砰砰”作响,震得空气都微微发麻;还有两个江湖打扮的汉子在不远处的酒摊前争执,声音压得很低,隐约能听到“铁牌”“信物”之类的字眼,苏清越的心猛地一跳,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玄铁牌。
就在这时,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从市集入口传来,伴随着粗鲁的呵斥声:“让开!都给老子让开!”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沉重而密集,像是擂鼓一般,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抖。人群发出一阵惊呼,纷纷向两侧避让,原本喧闹的市集瞬间安静了几分,只剩下马蹄声和呵斥声越来越近。
苏清越站起身,刚想循着声音的方向避让,便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,带着马蹄扬起的尘土气息。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,脚下却被一个凸起的石板绊了一下,身体瞬间失去平衡,向旁边倒去。盲杖从手中滑落,“笃”地一声撞在石板上,弹出去老远。
“小心!”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一只有力的手臂突然揽住了她的腰,将她往旁侧猛地一带。苏清越只觉得身体一轻,整个人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,鼻尖萦绕着一股熟悉的檀香气息——这气息清冽绵长,不是市井常见的廉价香,而是产自岭南的沉香,与乾珘身上的气味一模一样。
马蹄几乎是擦着她的衣角踏过,卷起的尘土溅在她的裙摆上,留下点点泥痕。苏清越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人的心跳,沉稳而有力,像擂鼓一般,还有他急促的呼吸声,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颈侧,带着一丝慌乱。“没事了。”那人低声说道,声音就在她的耳畔,带着一丝未平的喘息,正是她连日来心心念念的乾珘。
苏清越浑身一僵,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着这突如其来的亲近。她能感觉到乾珘揽在她腰间的手臂收得很紧,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,那力度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紧张,与他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截然不同。“多谢秦公子。”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,微微用力,试图推开他。
乾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,连忙松开手,后退一步,语气里带着几分歉意:“抱歉,苏姑娘,唐突了。”他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盲杖,轻轻拂去上面的尘土,递到苏清越手中。苏清越接过盲杖,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,她能感觉到乾珘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,那目光沉重而灼热,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看穿。
“秦公子也来赶早市?”苏清越转过身,刻意避开他的目光,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老张头的药摊上。此时老张头已经将她要的药材包好,用细麻绳捆成整齐的三包,正站在一旁,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他们两人。
“路过。”乾珘的回答很简短,语气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温和,他走到苏清越身边,目光扫过她被尘土弄脏的裙摆,眉头微微蹙起,“苏姑娘可有受伤?方才马蹄来得太急,我一时情急,才会——”
“无碍。”苏清越打断他的话,转身接过老张头递来的药包,“张叔,多少钱?”
“都是老主顾了,算什么钱!”老张头摆了摆手,目光却在乾珘身上转了转,“这位公子是苏姑娘的朋友?方才真是多亏了他,不然你今天可就危险了。”
“萍水相逢罢了。”苏清越淡淡说道,从袖中掏出几枚铜钱递过去,“张叔,您做生意也不容易,这钱您一定收下,不然我下次可不敢再来您这儿买药了。”
老张头无奈,只好接过铜钱,嘴里却还在念叨着:“你这孩子,就是太较真。”他看向乾珘,脸上露出几分赞许的神色,“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个好人,身手也利落,方才那一下,要是换了旁人,肯定反应不过来。”
乾珘似乎笑了笑,声音里带着几分暖意:“苏姑娘于我有医患之谊,自当照拂。上次我偶感风寒,多亏了苏姑娘的药才好得这么快,这点举手之劳,算不得什么。”他站在苏清越身侧,没有要离开的意思,苏清越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,那目光里有担忧,有探究,还有一种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,沉甸甸的,让她有些不自在。
付了药钱,苏清越将药包放进竹篮,挎上臂弯:“张叔,我们告辞了。”
“欸,好,路上小心!”老张头挥了挥手,看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,嘴里喃喃道,“这两人,看着倒像是一对……”
“我送姑娘回去。”乾珘的声音在身边响起,他自然而然地接过苏清越手中的盲杖,“这一路人多,方才之事难保不再发生,有我在,也能安心些。”他的语气很温和,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。
苏清越迟疑了一下。她知道拒绝会显得刻意,而且方才的马蹄确实让她心有余悸,市集上人流杂乱,有乾珘在身边,确实能省去不少麻烦。“有劳秦公子了。”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。
两人并肩走在渐渐熙攘的街上,乾珘握着盲杖的前端,刻意放慢了脚步,与苏清越保持着半步的距离。苏清越能感觉到盲杖传来的细微震动,那是乾珘在为她指引方向,遇到障碍物时,盲杖会轻轻顿一下,遇到行人时,会微微偏向一侧。她刻意将注意力集中在乾珘的一举一动上,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,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度,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。
这个男人,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,他的身手利落得不像个普通的公子哥,他的目光灼热得不像个萍水相逢的过客。他说他在寻找故人,可他看她的眼神,却像是在看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。还有他身上的沉香气息,他掌心的老茧,他对京城的熟悉程度——这一切都在告诉苏清越,这个自称“秦珘”的男人,绝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。
“秦公子不是本地人吧?”苏清越忽然开口,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。她能感觉到乾珘握着盲杖的手微微一顿,呼吸也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。
“不是。”乾珘答得很爽快,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,“我自幼在京中长大,此次是游历至此。”
“京中是个好地方,繁华热闹,与我们这偏远小城截然不同。”苏清越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竹篮的边缘,“我听师父说过,京城里有红墙琉璃瓦的宫殿,有四通八达的街道,还有各种各样的珍奇玩意儿,只是我从未去过。”她顿了顿,侧头看向乾珘的方向,“既是京城贵人,何以到这偏远小城游历?怕是不止‘游历’这么简单吧?”
这个问题问得直白,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,只听得见街边的叫卖声和两人的脚步声。苏清越能感觉到乾珘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,他似乎在犹豫,又像是在思考该如何回答。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缓缓开口,声音很轻,像是怕惊扰了什么:“寻人。我来这里,是为了找一个很重要的人。”
“很重要的人?”苏清越追问,“是亲人吗?还是朋友?”
乾珘的脚步微微一顿,目光落在苏清越蒙着布带的脸上,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。他想起三百年前的苗疆圣坛,想起纳兰云岫清冷决绝的眼神,想起她临死前对他下的诅咒——“永生永世,不老不死,带着所有的记忆,永远寻找,永远不得”。三百年了,他走过无数个城镇,见过无数张相似的脸,却始终找不到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。直到遇到苏清越,他才终于在这茫茫人海中,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。“是……一个故人。”他最终说道,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,“我找了她很久,很久。”
苏清越没有再接话。她能感觉到乾珘话语里的悲伤,那是一种沉淀了许久的痛楚,不是装出来的。她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说过的话:“清越,你虽眼盲,心眼却比常人更明。这世间最难看透的,不是妖魔,是人心。”眼前的这个男人,他的心里藏着太多的秘密,太多的伤痛,而这些秘密和伤痛,似乎都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
转过街角时,一阵风起,吹动了苏清越额前的碎发。她本能地侧脸避风,蒙眼的布带被风吹得掀起一瞬,露出小半截白皙的脖颈,脖颈右侧靠近肩胛骨的位置,有一块淡红色的胎记,形似一朵燃烧的火焰——那是影卫首领一族特有的印记,也是乾珘寻找了三百年的标志。
身旁的乾珘突然停住了脚步,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,握着盲杖的手也猛地收紧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苏清越脖颈上的胎记,眼神里充满了震惊、狂喜和难以置信,还有一丝深深的痛楚。三百年了,他终于找到了!那个让他魂牵梦萦、让他悔恨终生的人,就在他的眼前!
“怎么了?”苏清越感觉到了他的异常,疑惑地问道。她能听到乾珘急促的呼吸声,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,还有他看向自己时那种灼热到几乎要将她融化的目光。
“……没什么。”乾珘的声音有些发紧,他连忙移开目光,伸手帮苏清越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布带,将那抹淡红色的胎记重新遮住,“风大,姑娘当心着凉。”他的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了苏清越的脖颈,温热的触感让他的身体微微一僵,仿佛电流穿过四肢百骸,唤醒了三百年前的记忆。
后半程的路,乾珘几乎没再说话。但苏清越能清晰地感觉到,那股落在她身上的目光,变得更加复杂难辨,里面有欣喜,有伤痛,有担忧,还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执着。他的呼吸也变得有些紊乱,不再像之前那样平稳绵长,偶尔还会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,像是承载了太多的心事。
回到青石巷口,离济仁堂还有一段距离,苏清越便停下了脚步,从乾珘手中接过盲杖:“秦公子,送到这里就可以了,多谢相送。”
“苏姑娘。”乾珘忽然唤住她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,“若有事,可到城南‘悦来客栈’寻我。我在那里住了下来,短时间内不会离开。”他顿了顿,似乎还想说些什么,最终却只是道,“你一个人住,一定要多加小心,若是遇到什么危险,不管什么时候,都可以来找我。”
苏清越点点头,没有说话,转身便向药庐走去。她的脚步有些沉重,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,沉甸甸的。乾珘的话,乾珘的眼神,乾珘身上那股熟悉的气息,都在她的脑海里反复盘旋,让她无法平静。
门扉“吱呀”一声合上,将乾珘隔绝在外。苏清越背靠着门板,静静听着门外的动静——乾珘没有立即离开,他的脚步声在门前停住了,呼吸声清晰可闻。苏清越能感觉到他就站在门外,离她很近很近,仿佛只要她推开房门,就能看到他的身影。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久到苏清越几乎以为他已经走了,才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,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奈和苦涩,像是承载了三百年的风霜。然后,脚步声才渐渐远去,最终消失在巷口的晨雾里。
苏清越缓缓滑坐在地上,背靠着冰冷的门板,心里一片混乱。她想起乾珘揽住她腰时的力度,想起他看到她胎记时的震惊,想起他说起“寻找故人”时的悲伤,还有他身上那股与玄铁牌花纹相似的银锭——所有的线索都像散落的珠子,看似毫无关联,却又隐隐被一根看不见的线串联起来。
她站起身,缓步走到院中井边,打了一桶冷水。冰凉的井水溅在脸上,让她打了个寒颤,也瞬间清醒了许多。她用毛巾蘸着冷水,轻轻擦拭着脸颊,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乾珘的模样——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,面容俊朗,眼神温润,只是那温润的眼底深处,藏着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。
“师父,您说我该怎么办?”苏清越对着井口轻声说道,仿佛师父就站在她的身边。“那个秦公子,他到底是谁?他在我身上,看到了谁的影子?”井水清澈,映出她蒙着布带的身影,孤单而单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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