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 心畔潮生(2/2)
两人坐在桌前,随意地聊着天。秦业说起北方的风土人情,说起草原的辽阔,说起雪山的壮美;苏清越则说起沁州的趣事,说起医馆里的病患,说起她和父亲的过往。他们的谈话很轻松,没有丝毫的拘谨,仿佛认识了很久的朋友。
“苏大夫,你有没有想过离开沁州,去别的地方看看?”秦业忽然问道。他知道,沁州虽然平静,但终究不是长久之地。他的仇家迟早会找到这里,他必须尽快想办法,带着苏清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。
苏清越愣了一下,随即摇了摇头:“不想。这里有我爹的医馆,有熟悉的病患,有我所有的回忆。我不想离开。”她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丝坚定。
秦业的心中一沉,他知道苏清越对这里的感情很深。要让她离开,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“可是沁州太小了,你的医术这么高明,应该去更大的地方,救更多的人。”秦业试图说服她。
“救更多的人不一定非要去大地方。”苏清越笑了笑,“沁州的百姓需要我,这里就是我最好的归宿。”她的目光虽然空洞,却透着一种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和眷恋。
秦业看着她,不再说话。他知道,自己不能强迫她。他能做的,就是尽快解决掉京城的麻烦,然后以秦业的身份,留在沁州,守护在她身边。
两人又聊了一会儿,秦伯忽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,脸色有些凝重:“东家,京城来的人,在茶轩等着您。”
秦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。他知道,京城的麻烦,终究还是找上门了。他站起身,对苏清越道:“苏大夫,我还有事,先告辞了。改日再来看你。”
“秦公子,是不是出什么事了?”苏清越能感觉到秦业的情绪变化,心中有些担忧。
“没事,只是一些生意上的事。”秦业笑了笑,试图掩饰自己的担忧,“苏大夫放心,我很快就会回来。”说完,他就跟着秦伯匆匆离开了。
苏清越站在原地,听着秦业的脚步声越来越远,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。她能感觉到,秦业身上有一种沉重的压力,像是背负着什么秘密。她不知道那秘密是什么,但她知道,秦业的处境,恐怕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。
秦业回到清韵茶轩,二楼的雅间里,坐着一个身穿黑色锦袍的男子,面容冷峻,眼神锐利。见到秦业进来,男子连忙起身,躬身行礼:“属下参见侯爷。”
秦业走到桌前坐下,拿起桌上的密函,打开一看,脸色瞬间变得苍白。密函上写着,朝廷的御史大夫联合几位大臣,再次弹劾他拥兵自重,意图谋反,皇帝已经下令,让新任的钦差大臣前来沁州,重新调查此事。
“钦差大臣什么时候到?”秦业的声音冰冷,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。他没想到,自己已经隐姓埋名,那些人还是不肯放过他。
“回侯爷,三日后就到沁州。”黑衣男子恭敬地回道,“属下已经查过,这次的钦差大臣是李嵩,他是御史大夫的门生,这次来沁州,恐怕是来者不善。”
秦业的手指紧紧攥着密函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李嵩此人,心胸狭隘,手段狠毒,当年在朝堂上,就曾多次与他作对。这次让他来查自己,恐怕会不择手段,罗织罪名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秦业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,“你先下去,密切关注李嵩的动向,有任何情况,立刻向我汇报。”
“是,侯爷。”黑衣男子躬身行礼,转身离开了雅间。
雅间里只剩下秦业一人。他靠在椅背上,闭上眼睛,脑海中浮现出苏清越的身影。他最怕的不是自己被冤枉,而是牵连到苏清越。李嵩若是知道他和苏清越的关系,一定会用苏清越来要挟他。他不能让苏清越陷入危险之中。
“秦伯。”秦业睁开眼睛,喊道。
秦伯连忙走进来:“东家,您有什么吩咐?”
“你立刻去安排,把我们在沁州的产业全部转移到你的名下,另外,给苏大夫准备一笔钱,还有一辆马车,若是情况不对,立刻送她离开沁州,去江南的苏州,那里有我们的人,会照顾她。”秦业的声音很沉,带着一丝决绝。
秦伯愣了一下,随即明白了秦业的用意,连忙道:“东家,您要放弃这里吗?”
“不是放弃,是暂时避让。”秦业摇了摇头,“李嵩很快就到了,我不能让苏大夫受到牵连。等我解决了京城的麻烦,再回来找她。”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,无论付出什么代价,他都要保护好苏清越。
“是,东家,我这就去安排。”秦伯躬身行礼,转身离开了雅间。
秦业独自坐在雅间里,拿起桌上的酒盏,倒了一杯烈酒,一饮而尽。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,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,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焦虑和担忧。他看着窗外素心医馆的方向,心中暗暗发誓,苏清越,我一定会保护好你,无论付出什么代价。
接下来的几日,秦业变得格外忙碌。他一边处理着茶轩和药材生意的交接事宜,一边密切关注着李嵩的动向。他很少再去素心医馆,只是让秦伯每天送一些滋补的食材和药材过去,借口是感谢苏清越之前的赠药。
苏清越察觉到了秦业的异常。他不再像以前那样,每天在茶轩的二楼看着她,也不再来找她喝茶。送食材和药材的伙计说,秦老板最近生意很忙,经常闭门不出。苏清越的心中有些不安,她总觉得,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。
这日傍晚,苏清越正在医馆里整理药材,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,伴随着整齐的脚步声。阿竹跑到门口看了一眼,脸色苍白地跑回来:“苏大夫,不好了,是官府的人,还有好多当兵的,他们朝着清韵茶轩去了!”
苏清越的心中一紧,手中的药材掉落在地上。她连忙拿起竹杖,快步走到门口。她能听到马蹄声和脚步声停在了清韵茶轩门口,紧接着是秦伯的声音:“各位官爷,不知我们茶轩犯了什么事?”
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:“奉钦差大臣李大人之命,搜查清韵茶轩,捉拿钦犯秦业!所有人都不许动!”
苏清越的身体猛地一僵,钦犯?秦业是钦犯?这怎么可能?那个温文尔雅、出手相助的秦公子,怎么会是钦犯?
她听到茶轩里传来桌椅碰撞的声音,还有秦伯的呵斥声:“你们不能进去!我们东家是良民,不是什么钦犯!”紧接着是一声闷响,似乎是秦伯被打了。
苏清越再也忍不住了,她握着竹杖,快步朝着清韵茶轩走去。阿竹连忙拉住她:“苏大夫,危险!您别去!”
“我要去看看。”苏清越的声音很坚定,她挣脱阿竹的手,继续向前走去。竹杖敲在青石板上,声音急促而坚定,像她此刻的心情。
走到清韵茶轩门口,苏清越看到一群身穿官服的衙役和手持长枪的士兵,正将茶轩围得水泄不通。秦业被两个士兵押着,从茶轩里走了出来。他的锦袍上沾着尘土,脸上有一道淡淡的伤痕,却依旧身姿挺拔,眼神坚定。
“秦公子!”苏清越忍不住喊出声。
秦业听到她的声音,转过头,看到苏清越站在门口,脸色苍白,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担忧。他的心中一疼,连忙对她使了个眼色,示意她不要过来。“苏大夫,这里没你的事,你快回去。”
“秦公子,他们为什么抓你?你是不是被冤枉的?”苏清越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,她能感觉到,秦业的处境很危险。
“哼,冤枉?”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,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绯色官服的男子,想必就是钦差大臣李嵩。他上下打量着苏清越,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,“这位就是素心医馆的苏大夫吧?果然是个美人,可惜是个瞎子。秦业,没想到你竟然藏在这里,还和一个瞎眼的女大夫混在一起。”
秦业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,他死死地盯着李嵩:“李嵩,休得胡言!苏大夫与此事无关,不许你伤害她!”
“伤害她?”李嵩笑了笑,眼中闪过一丝阴狠,“秦业,你现在自身难保,还敢威胁我?把他带走!”
士兵押着秦业就要走,苏清越连忙上前一步,拦住他们:“你们不能带他走!他是无辜的!”
“一个瞎眼的女人,也敢拦本官的路?”李嵩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,挥了挥手,“把她拉开!”
一个衙役上前,就要推苏清越。秦业见状,猛地挣脱士兵的束缚,一拳打在衙役的脸上,将衙役打倒在地。“谁敢动她!”秦业的声音冰冷,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势,让周围的士兵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。
“反了!反了!”李嵩气得脸色铁青,“给我拿下他!死活不论!”
士兵们蜂拥而上,秦业虽然身手不凡,但寡不敌众,很快就被士兵们制服。他被按在地上,嘴角渗出了鲜血,却依旧抬头看着苏清越,眼中带着一丝担忧和歉意:“苏大夫,对不起,连累你了。你快走吧,别管我。”
苏清越站在原地,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。她看不见秦业的样子,却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,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和那熟悉的沉水香。她知道,秦业是为了保护她才反抗的,他的处境因此变得更加危险。
“李大人,”苏清越擦干眼泪,走到李嵩面前,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坚定,“秦公子是我的朋友,他是不是钦犯,我相信官府会查清楚。但我可以以我的医术和人格担保,他绝对不会做出谋反这样的事。还请李大人手下留情,不要伤害他。”
李嵩上下打量着苏清越,眼中闪过一丝算计。他早就听说过素心医馆的苏大夫,医术高明,在沁州百姓心中很有威望。若是能让她开口为秦业求情,自己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,从秦业口中套出更多的秘密。“苏大夫,你倒是很有胆量。”李嵩笑了笑,“既然你为他求情,本官可以暂且饶他一命。但他必须跟我回官府接受调查。”
“我跟你们一起去。”苏清越立刻说道,“我要确保秦公子的安全。”
“你?”李嵩愣了一下,随即笑了,“一个瞎眼的女人,跟着去也没用。不过既然你想去,本官就成全你。”他倒要看看,这个瞎眼的女大夫,能掀起什么风浪。
士兵押着秦业,苏清越跟在后面,一起朝着官府的方向走去。阿竹吓得脸色发白,连忙跑回医馆,想要去通知秦伯。
路上的行人看到这一幕,都纷纷围了过来,议论纷纷。“这不是清韵茶轩的秦老板吗?怎么被官府抓了?”“还有素心医馆的苏大夫,她怎么也跟去了?”“听说秦老板是钦犯,犯了谋反的罪呢!”“不会吧?秦老板人那么好,怎么会谋反?”
苏清越听着周围的议论声,心中却异常平静。她知道,秦业不是那样的人。她一定要想办法,救秦业出来。
到了官府,李嵩将秦业关进了大牢,然后让人把苏清越带到了书房。书房里布置得很奢华,书架上摆满了书籍,桌上放着笔墨纸砚。李嵩坐在太师椅上,看着苏清越:“苏大夫,你真的相信秦业是无辜的?”
“我相信。”苏清越坚定地说道,“秦公子为人正直,心地善良,绝对不会做出谋反这样的大逆不道之事。一定是有人冤枉他。”
“哦?你凭什么这么肯定?”李嵩笑了笑,眼中闪过一丝嘲讽,“你不过是和他认识了几天,就这么相信他?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?”
苏清越的心中一动,连忙问道:“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?”
李嵩却没有回答,反而话锋一转:“苏大夫,你的医术很高明,本官听说,你能通过脉象,判断出一个人是否说谎,是吗?”
苏清越愣了一下,点了点头:“略懂一些。脉象的变化,能反映出一个人的内心活动。若是说谎,心脉会浮动不定。”
“很好。”李嵩笑了笑,“本官给你一个机会。明日公审秦业,你亲自为他诊脉,若是他的脉象显示他没有说谎,本官就暂且放了他。若是他在说谎,你就要承认,你和他是同党,一起接受惩罚。怎么样?”
苏清越的心中一紧。她知道,李嵩这是在给她设套。秦业的身份特殊,他一定有很多秘密不能说。若是他在公堂上说谎,自己就会被牵连。可她没有别的选择,为了救秦业,她只能答应。“好,我答应你。”
“明智的选择。”李嵩笑了笑,“来人,送苏大夫回医馆。明日辰时,准时来官府。”
苏清越被送回了医馆。阿竹看到她回来,连忙迎了上去,焦急地问道:“苏大夫,您没事吧?秦公子怎么样了?”
“我没事。”苏清越摇了摇头,“秦公子被关在了大牢里。明日公审,我要去为他诊脉,证明他的清白。”
“什么?”阿竹瞪大了眼睛,“苏大夫,这太危险了!李大人明显是在为难您,您不能去啊!”
“我必须去。”苏清越的声音很坚定,“秦公子是为了保护我才被抓的,我不能不管他。”她走到桌前,拿起自己的药箱,开始整理里面的银针和药材。她知道,明日的公审,将会是一场硬仗。
当晚,苏清越一夜未眠。她坐在桌前,反复回忆着秦业的脉象。她第一次为秦业诊脉,是在庙会那天,他扶她起身时,她无意中触碰到了他的腕脉。他的脉象沉稳有力,带着一丝军人的刚毅,却又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。她知道,秦业的心中一定有很多秘密,但他绝对不是谋反的恶人。
天刚蒙蒙亮,苏清越就起身了。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素色襦裙,将银针和诊脉的工具放进药箱,然后拿着竹杖,走出了医馆。阿竹想要跟着她,却被她拦住了:“阿竹,你留在医馆,照顾好病患。我一个人去就好。”
“苏大夫……”阿竹的眼中含着泪水,却还是点了点头,“您一定要小心,我在这里等您回来。”
苏清越笑了笑,转身朝着官府的方向走去。清晨的街道很安静,青石板路被露水打湿,竹杖敲在上面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她的心中虽然有些紧张,但更多的是坚定。她一定要救秦业出来。
到了官府,公审已经开始了。大堂上挤满了围观的百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