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1章 胧月旧都（2/2）

“先离开此地。”慕容雪打断他的思绪，“影蛛行动多是三组协作，附近必有接应。”

两人迅速清理痕迹，转向更偏僻的山脊路线。此后两日，他们昼伏夜出，再未遭遇袭击。第三日黄昏，按计划抵达落鹰涧——一处两山夹峙的险峻峡谷。迦叶三人已先到半日，在此布置了临时营地。

“南线诱饵组传来消息，”迦叶低声汇报，“他们身后确实跟上了尾巴，已按计划引向东南沼泽方向。另外，沿途听到些关于胧月城的传闻。”

“说。”

“三个消息。”迦叶竖起手指，“第一，胧月城现任城主司徒朗，是三年前上任的，此人表面中庸，实则暗中扶持城内‘明月商会’，与国师的天监分坛摩擦不断。第二，城内确有前朝遗民组织，自称‘胧月遗魂’，近年活动频繁，似乎在寻找什么。第三——”他顿了顿，“七天前，胧月城发生异象：旧皇宫遗址方向连续三夜有紫光冲霄，城主府对外宣称是地气泄露，已封锁区域。”

紫光冲霄。云宸与慕容雪对视一眼，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。

“收拾东西，连夜赶路。”云宸起身，“我们必须在那紫光引来更多人之前，进入胧月城。”

第四日破晓时分，他们翻过最后一道山岭。

晨雾如纱，在山坳间缓缓流淌。雾霭尽头，一座宏伟的城池轮廓渐次清晰。城墙以青灰色巨石垒砌，高达十余丈，墙面上爬满深褐色的苔痕与藤蔓，岁月刻下的沟壑纵横交错。城楼巍峨，飞檐如钩，虽有多处破损修补的痕迹，依然透着昔日的威严。护城河宽阔如带，河水在晨光中泛着铁灰色的冷光。

整座城依山而建，层叠上升，最高处可见一片宫殿群残影——那便是前朝旧皇宫，如今只剩断壁残垣，在薄雾中如巨兽骸骨。

“胧月城。”慕容雪展开地图，指尖划过标注，“现有人口约八万，不足鼎盛时三成。城内分四区：东城为官府、天监分坛所在；西城是商会聚集地；南城平民区；北城……”她看向那片宫殿残影，“北城旧宫区，名义上由城主府管辖，实则荒废多年，少有人涉足。”

迦叶补充道：“城门辰时开，酉时闭。进出需验‘路引’，但黑市可买伪造的。我们准备的身份是北境来的药材商，目的地是西城的‘百草堂’。”

云宸远眺那座沉睡的巨城，体内血脉忽然一阵温热，仿佛被什么遥远的东西唤醒。旧皇宫方向，在他眼中，似乎有一缕极淡的紫气萦绕不散——那紫气常人不可见，唯他血脉感应之下，如黑暗中一缕幽火。

“紫光冲霄……”他喃喃道。

“云宸？”慕容雪注意到他瞳孔边缘又有金芒流转。

“没什么。”云宸收回目光，接过迦叶递来的路引与粗布外袍，“走吧。记住，入城后暂时分散，三日后在西城‘听雨茶楼’汇合。这期间，各自打探消息——重点是旧皇宫的异象，以及‘胧月遗魂’的踪迹。”

“那天监分坛？”

“暂时避开。”云宸扣上斗笠，遮住半张脸，“但若他们先找上门……”

他没说完，但眼中一闪而过的金芒已说明一切。

晨雾渐散，胧月城城门在晨曦中缓缓开启。护城河吊桥降下的嘎吱声遥遥传来，如巨兽苏醒的呻吟。城门口已聚集了早行的商旅、农户，排成长队等待查验。

云宸一行人混入人群，平凡装扮淹没在灰扑扑的人流中。他们看起来与任何一支远道而来的小商队无异：风尘仆仆，沉默寡言，眼中带着谋生者的疲惫与谨慎。

只有云宸自己知道，当脚步踏上吊桥木板时，体内血脉忽然发出一声低鸣——那鸣声只有他能听见，如远古钟磬被轻敲，回荡在灵魂深处。

这座城认得他。

或者说，认得他血脉中流淌的东西。

他抬首，望向雾霭中那座残破的宫殿。答案就在那里，而危险，也必然蛰伏在答案之侧。

吊桥完全落下。守城兵卒粗声吆喝着开始查验路引。队伍缓缓向前移动。

云宸握紧行囊中那枚温凉的匿影符，随着人流，一步步走入胧月城巨大的阴影之中。

城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，将晨光割裂成一道渐窄的金线，最终彻底消失。

黑暗与光明，往事与今朝，都在这座旧都的街巷中，等待着重逢的时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