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6章 纸上的对话(1/2)

沈砚出院回家,是在两周后。右手拆了线,但还戴着固定支具,手指能做的动作非常有限。

回家的第一天晚上,两人坐在餐桌旁,相对无言。以往这个时候,沈砚通常在修复室工作到深夜,于晚晚则在剪辑或看书。而现在,工作台成了禁地,那些精密的工具成了无声的嘲讽。

沈砚忽然站起身,走向书房。于晚晚跟过去,看见他站在书架前,目光扫过一排排专业书籍,最终停在一套《中国书画修复技艺集成》上。那是他参与编纂的专着,收录了他二十年来积累的技术心得。

他用左手抽出一卷,翻到某一页,上面详细记载了“绢本虫蛀修复的七种接笔法”。他盯着那些文字和图示看了很久,然后合上书,放回书架。

于晚晚看见他眼中的光暗了下去。那是彻底意识到失去的瞬间——有些知识,知道了却无法实践,比不知道更痛苦。

那天夜里,于晚晚被轻微的声响惊醒。她起身查看,发现修复室的门缝下透出灯光。她推开门,看见沈砚坐在工作台前——不是他的专座,而是她平时用的位置。

他面前摊开一本全新的素描本,左手握着一支铅笔,正在笨拙地画着什么。台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,那影子因为左手的陌生动作而显得扭曲怪异。

于晚晚走近,看见纸上画的是一只手——一只右手,每一个关节、每一条掌纹都精细入微。那是他自己的手,他画的是记忆中它完好时的模样。

他画得很慢,铅笔不时滑出线条,但他耐心地用橡皮擦掉,重画。这个曾经右手执笔如行云流水的男人,如今用左手重新学习最基本的勾勒。

于晚晚没有打扰,悄悄退了出去。回到卧室,她却睡不着了。耳鸣在寂静中格外清晰,像永远无法关闭的背景音。她戴上耳机,播放一段沈砚以前工作时的环境录音——毛笔在宣纸上的沙沙声,纸张翻动的脆响,他偶尔调整呼吸的轻叹。

在这些声音里,她渐渐入睡。

第二天早晨,她发现素描本放在餐桌她的位置旁。翻开来,前一页还是那只精细的手,后一页却画了别的东西:一枚戒指的草图,声波线条,珍珠点缀。

下面有一行左手写的字:

“为你设计新的。左手也能做。”

于晚晚的眼泪瞬间涌出。他不是在缅怀失去的能力,而是在探索残存的可能性。

她拿起笔,在对面空白处写道:

“那我用耳鸣学会听新的声音。我们比赛,看谁先找到新大陆。”

沈砚看到这句话时,先是愣住,然后笑了——真正的笑,眼睛弯起来,虽然很快又隐去,但那个瞬间的光芒真实存在。

从那天起,他们开始了纸上对话。一个素描本在两人之间传递,成为新的交流方式。

沈砚画他观察到的:窗外梧桐叶每天的变化,茶杯里茶叶舒展的姿态,于晚晚睡着时睫毛的弧度。他也在尝试左手书法,从最基础的笔画开始,字迹幼稚如小学生,但一笔一划都认真。

于晚晚则在旁边写她的“听觉日记”:

“今天耳鸣的‘音色’变了,从钢丝摩擦变成了远处电视机雪花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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