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0章 我本可以（1/2）

升旗仪式结束，人群缓缓散去。刘峰望着在晨风中舒卷的红色旗帜，目光却仿佛穿透了时空，回到了那个炮火连天的战场。记忆如潮水般涌来——十七八岁的年轻战士，在硝烟中紧紧抓着他的手，用尽最后的力气说“我想回家”，随即在他怀中永远地闭上了眼睛。泪水在他眼眶中积聚，滚烫得灼人。

“刘峰，你还好么？”何小萍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，轻声问道，同时掏出手帕，温柔地拭去他眼角的湿痕。

刘峰深吸一口气，握住她冰凉的手，仿佛要从这真实的触感中汲取力量：“嗯，没事，只是想起了一些事。”他握得很紧，像是要抓住眼前这来之不易的和平与温暖。

两人牵着手离开广场。清晨的阳光穿透薄雾，为旗帜镶上金边，也照亮了长安街熙攘的人流。何小萍摇了摇他的手，语气轻快，试图驱散他心头的阴霾：“走吧，我想去吃馄饨了，好饿好饿好饿！”她夸张地拍了拍肚子，模样滑稽又可爱，果然让刘峰沉重的心情松动了些。

刘峰笑了：“走，我们去吃早餐，给你来碗豆汁儿尝尝。”

“诶，你可别！”何小萍立刻皱起鼻子，连连摆手，“我从小到大都不爱喝这个。”

“小萍同志不是北京的吗，怎么会喝不了豆汁儿？”

“我们家是北京的，可那地儿离这儿远的没边儿了，说是北京，其实都能算天津了！豆汁儿那味儿，我可受不了。”她吐了吐舌头。

“原来如此，我之前还奇怪你怎么对北京城这么不熟。”刘峰了然，牵着她的手紧了紧，仿佛要将这份真实的亲近握得更牢。

他们走进一家热气腾腾的早点铺子。人声鼎沸，天南海北的口音混杂在一起。上一次北京街头汇聚这么多来自全国各地的人，似乎还是在上一次。刘峰心里想着，目光扫过那些或疲惫或兴奋的面孔，感受到一种涌动着的、模糊而又强大的时代生命力。

何小萍说要保持身材，只吃了一个包子，喝了一小碗粥，就托着腮看刘峰。刘峰吃得慢，一碗接一碗，她不催，他也不急。两人享受着这难得的、无所事事的清晨时光，仿佛战争、阴谋、生死搏杀都已远去，只剩下这寻常的人间烟火。

“诶，刘峰，你看那边有卖糖人的！快快快，去看看！”何小萍眼睛一亮，像发现新奇玩具的孩子，拉着刘峰就往街角跑。一个老手艺人正用熬化的糖稀，手腕翻飞间，勾勒出栩栩如生的飞禽走兽。何小萍挤在围观的孩子堆里，看得目不转睛。

刘峰含笑看着她的背影，正准备跟过去，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，一位头发花白、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的老人，怀里抱着一本厚厚的、没有封皮的手稿本，与人匆匆擦肩而过时被撞了一下。手稿本脱手飞出，纸张散落，滑到了刘峰脚下。

刘峰立刻弯腰去捡。手指触到纸张的瞬间，他瞥见了上面的字迹。只一眼，他瞳孔骤缩，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。那并非什么机密文件，也不是反动传单，而是一行行冷静到近乎残酷的记述，关于一场刚刚过去不久、却已被迅速掩埋和淡忘的浩劫。文字平实，却字字千钧，带着血泪的温度和历史的拷问。他迅速将散落的纸张拢好，合上手稿本，动作快而稳，指尖却微微发凉。

此时，何小萍已帮忙扶起了踉跄的老人。老人顾不得道谢，焦急地四下张望，直到看见刘峰手中的本子，眼中才流露出如释重负和后怕交织的神情。

“老人家，书在这呢，给您。”刘峰将本子递过去，语气平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