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0章 风满楼，暗潮涌（1/2）

养心殿的召见，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石子，激起的涟漪看似很快平息，却在琉璃心中投下了深重的阴影。皇帝的沉默、警告、以及那看似嘉奖实则封口的“晋封”，都昭示着江南织造案的暗流比她想象的更加凶险，牵扯的势力盘根错节，连皇帝都不得不暂避锋芒，选择按下不表。

琉璃领旨谢恩，接受了内务府主事的任命，也接过了那四匹御赐的、光滑如水的江南贡缎。然而，她心中并无半分喜悦，只有沉甸甸的负担和挥之不去的寒意。她知道，自己已经被动地卷入了一场超越后宫争斗、关乎前朝格局的巨大漩涡之中，并且知晓了足以致命的秘密。

回到内务府衙署，面对同僚们或真或假的祝贺，琉璃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，心中却警铃长鸣。皇帝让她“一切如常，不得再查”，这意味着明面上的调查已经终止。但“广源号”，那神秘的“刘太监”，以及背后可能存在的、与年羹尧乃至华妃残留势力相关的巨大贪腐网络，像幽灵般萦绕在她心头。停止调查，不等于危险解除，反而可能意味着真正的风暴正在酝酿，而她，正站在风暴眼边缘。

她必须更加谨慎，如履薄冰。

琉璃的生活，进入了一种诡异而紧张的“常态”。表面上，她兢兢业业地履行着内务府主事的职责，处理着琐碎的日常事务，核对账目，分派用度，调和各宫需求，一切看起来井然有序，甚至比以往更加勤勉低调。她不再主动过问任何与江南、与旧账相关的事宜，对“刘太监”这个名字也讳莫如深，仿佛那晚在养心殿的奏对从未发生。

但暗地里，她的警惕提到了最高。她以“加强内务府账物管理，防微杜渐”为由，不动声色地调整了几个关键岗位的人选，将自己从永寿宫带来的、经过考验的心腹小栗子等人，安插到库房、采买等要害环节。她对所有送往永寿宫和六阿哥处的东西，查验得愈发严苛，甚至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。她自己和身边近身宫人的饮食起居，也增加了数道检查程序，绝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。

她甚至通过苏培盛那条隐秘的渠道，向熹贵妃甄嬛递了话，隐晦地提醒永寿宫上下务必小心，尤其是六阿哥的安危。甄嬛何等聪慧，立刻领会，加强了永寿宫的戒备，对外称六阿哥“偶感风寒，需静养”，减少了不必要的露面。

整个后宫，在皇帝“按下不表”的态度下，呈现出一种暴风雨前的诡异宁静。华妃（年答应）依旧禁足翊坤宫，悄无声息。皇后“凤体违和”，深居简出。各宫妃嫔也似乎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，都变得异常安分守己，连平日最爱争风吃醋的几位，也罕见地没有闹出什么动静。

然而，这宁静之下，暗流涌动得愈发激烈。

几日后，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消息传入琉璃耳中：内务府一位负责管理旧档的、姓王的笔帖式（低级文员），在夜间回家的路上，“不慎”失足落水，淹死了。经顺天府勘验，定为意外。这个王笔帖式，正是当年经手过那批“特供云锦”出库记录（琉璃发现残缺货单的那批）的几人之一！琉璃曾暗中调查过他，但还未及接触。

“失足落水”？琉璃心中冷笑。这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“意外”？这分明是灭口！是那张巨网感受到威胁后，本能地收缩、清除隐患！王笔帖式的死，印证了她的猜测——江南织造案背后牵扯的利益集团，不仅存在，而且势力庞大，心狠手辣，对内部的清理也毫不手软。

紧接着，负责看守旧账册库房的两个老太监，一个“突发急病”暴毙，另一个“年老体衰”被恩放出宫，不知所踪。琉璃试图追查，却发现这两人在宫外竟无亲无故，线索彻底中断。

无形的黑手，正在悄无声息地抹去一切可能的痕迹。琉璃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，仿佛暗处有一双阴冷的眼睛，时刻盯着她，只等她露出破绽，便会给予致命一击。

压力不仅来自暗处，也来自明面。内务府中，一些原本就对琉璃“火箭提拔”心怀不满、或与赵昌余党有旧的官员，开始变得活跃起来。他们不敢公然违抗，却常常在公务上阳奉阴违，拖延塞责，或在账目细节上吹毛求疵，试图给琉璃制造麻烦。琉璃心知肚明，这些人未必知道江南案的底细，但很可能受到了某些势力的怂恿或暗示，在试探她的底线，给她添堵。

琉璃沉着应对，既不急躁冒进，也不软弱退让。该坚持的原则寸步不让，该查的账目一查到底（仅限于新账），对于无谓的刁难，则巧妙地利用规则和职权化解。她深知，此刻任何一点慌乱或错误，都可能成为对手攻击的靶子。

这日，琉璃正在核对一份各宫秋季衣料请领的单子，苏培盛身边的小太监又悄然而至，低声道：“琉璃姑娘，苏公公有请，老地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