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9章 幽影的赌注与道主的承诺（1/2）

荒野的风重新开始流动，带着一股萧瑟的寒意。

七天。

这个词，像一块无形的巨石，压在【薪火之地】每个人的心头。七天之后，代表着【九城盟约】最高武力的【净化舰队】，将会抵达这里，将这片刚刚燃起希望的土地，连同他们所有人，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。

但奇怪的是，当陆尘做出那个疯狂的决定后，笼罩在众人心头的、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，反而消散了许多。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混杂着恐惧、狂热与破釜沉舟的奇异决绝。

他们不知道未来会怎样，但他们知道，他们的道主，没有放弃。

这就够了。

“联系【幽影会】的最高级别信使，我有话要说。”陆尘没有浪费任何时间，直接对身旁的萧月下达了指令。

萧月点了点头，她比在场任何人都清楚，要执行陆尘那个疯狂的计划，【幽影会】是唯一，也是最危险的一把钥匙。

她走到一处相对平坦的空地，从怀中取出一枚造型奇特的黑色符箓。这符箓并非由朱砂或灵墨绘制，而是用一种不知名的金属丝线，在一个黑曜石薄片上，编织出了一个极其复杂、扭曲的纹路。这是她过去在审判庭任职时，通过一次极密任务，偶然获得的最高权限联络信物之一。它不属于【九城盟约】的任何体系，而是直通那个潜藏在世界阴影中的庞大网络。

萧月将一缕神念注入其中，那黑曜石薄片没有发光，也没有产生任何能量波动，只是表面的金属丝线仿佛活了过来，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则的方式，缓缓蠕动，重新组合成一个全新的、更加诡异的图案。

做完这一切，萧月便退了回来，静静地站在陆尘身后。

剩下的，只有等待。
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，荒野上只有风声。数百名弟子自发地盘膝坐下，开始调息，但所有人的注意力，都若有若无地集中在那片空地之上。

大约一炷香后。

那片空地前的空间，像是被人用手抹过一般，荡起了一圈无声的涟漪。紧接着，一道穿着灰色斗篷、身形模糊、仿佛由阴影构成的身影，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了那里。

还是那个信使。

他身上那股专业、冷漠、仿佛一切都只是交易的气息，与上一次并无二致。他先是扫视了一圈周围那数百名严阵以待的弟子，目光没有丝毫停留，最后，落在了为首的陆尘身上。

“客人，”他的声音依旧沙哑，听不出任何情绪，“您又需要幽影的服务了。请说明您的需求，以及您愿意支付的代价。”

他的姿态，还是那个标准的、冷冰冰的情报商人。

陆尘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平静地看着他，缓缓开口：“我需要你们，在六天之内，将一份影像资料，通过你们所有的渠道，强制广播到每一座巨城的【玄光幕】，以及所有能接收信息的私人法器上。”

“我要让这片大陆上，每一个识字或不识字的活人，都看到这份资料。”

信使的身影，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。

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为他这瞬间的停滞而变得粘稠。

他那被阴影笼罩的头部，微微抬起，似乎是第一次，在“正眼”审视陆尘。

过了足足三个呼吸，他那沙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，但这一次，里面那份职业性的冷漠，消失了。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极度危险的、冰冷的质问。

“客人，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？”

“您所描述的，已经不是一笔‘交易’。”

“您这是在要求【幽影会】，向【九城盟约】……宣战。”

信使的每一个字，都像淬了冰的刀子。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个请求的本质。

【幽影会】能存续至今，靠的不是强大的武力，而是绝对的中立。他们是依附在【九城盟约】这个巨大躯体上的影子，他们贩卖情报，倒卖禁品，游走在规则的边缘，但他们从不挑战规则本身。

而陆尘的要求，就是要让这片影子，跳到太阳底下，去狠狠地扇那个巨人一耳光。

这已经不是交易，这是在逼迫他们站队，是让他们压上整个组织千百年来的基业，去进行一场胜负未卜的豪赌。

面对信使那几乎化为实质的压迫感，陆尘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。

“我当然知道。”他平静地回答。

“所以，我为这笔‘交易’，准备了相应的、独一无二的报酬。”

信使沉默了，他在等陆尘的报价。他想知道，究竟是什么样的代价，能让【幽影会】心甘情愿地跳进这个足以将一切都焚烧殆尽的火坑。是【通天箓】的完整传承？还是某种上古遗迹的惊天秘密？

然而，陆尘接下来说出的话，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。

“我能给你们的报酬，不是符法，不是财物，也不是什么上古秘闻。”

陆尘的目光，仿佛穿透了信使那模糊的身影，看到了他背后那个庞大而神秘的组织。

“我给你们的报酬，是【未来】。”

“未来？”信使的声音里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困惑。这是一个太过宏大和虚无的词语，不符合【幽影会】对一切都进行精准估值的原则。

“对，未来。”陆尘点了点头，开始了他的阐述。

“你们【幽影会】的生存根基是什么？是信息的不对等，是禁忌物品的流通，是秩序之下，永远存在的灰色地带。对吗？”

信使没有回答，但他的沉默，本身就是一种默认。

“那你们有没有想过，在【审判长】的‘艺术’之下，这个世界的未来，会是什么样子？”陆尘反问道。

“他是一个追求‘悲剧美学’的疯子。他所建立的秩序，本质上，是一个缓慢走向死亡的、封闭的生态系统。他会不断制造危机，然后扮演救世主，他会欣赏人们在绝望中挣扎，将所有不可控的变量——比如希望、反抗、新生——都视为他‘作品’的瑕疵，然后一一清除。”

“在这个过程中，世界会越来越死寂，秩序会越来越严苛，灰色地带会被不断挤压。直到有一天，整个世界都变成一座管理完美的巨大坟墓。到那个时候，所有人都在他写好的剧本里麻木地活着或死去，再也没有秘密可以交易，再也没有禁品可以流通，再也没有……任何利润可言。”

“在审判长的未来里，【幽影会】的结局，只有灭亡。要么被他当做最后的‘不稳定因素’清除掉，要么，就是在这个逐渐冰冷的坟墓里，和所有人一起，慢慢地……饿死。”

陆尘的每一句话，都像一把精准的解剖刀，切开了【幽影会】光鲜亮丽的外表，露出了他们最深层的、也是最不愿面对的生存危机。

信使的身体，再次陷入了长时间的静止。

他背后的那个庞大组织，显然从未从这个角度，去思考过自己的未来。他们习惯了在夹缝中生存，却没想过，有一天，夹缝本身，都会消失。

“而我，”陆尘的声音适时地再次响起，这一次，带着一股强大的自信，“我所代表的【上古道统】，是这个死局中，唯一的【变量】。”

“我所传的【薪火】之道，不是要建立一个更严苛的秩序，而是要打破旧有的牢笼，让世界重新拥有【可能性】。在一个重新焕发生机、充满了变数和冲突的新世界里，你们【幽影会】所擅长的那些本事，才会有用武之地。”

“所以，这笔交易，你们不是在帮我。你们是在……投资你们自己的未来。”

“是选择在一个注定走向死亡的旧秩序里，慢慢腐烂、消失。还是选择在一个充满未知与风险，却也拥有无限可能的新生中，占据一个无人可以替代的位置。”

“这个选择权，现在，就在你们手上。”

说完，陆尘便不再言语，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