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9章 烟盒里的细碎时光(2/2)

大三上学期,云飞的母亲生病住院,他请假回了趟老家。回来时整个人都瘦了一圈,脸色也不好。钟洋看见他,没说什么,只是从兜里摸出烟盒,却没递烟,而是拿出一张银行卡,塞到云飞手里:“这里面有五千块,你先用着,阿姨看病要紧。”

云飞连忙把卡退回去:“不用,我家里还有钱,谢谢你。”“跟我客气啥,”钟洋把卡又塞回来,烟盒往桌上一放,“我爸给我的生活费,我用不完,你拿着,别让阿姨受委屈。”他说着,摸出支烟,却没点燃,只是捏在手里,“阿姨会好起来的,你别太担心,有事儿跟我说。”

云飞捏着那张银行卡,心里又酸又暖。他知道钟洋的生活费不算多,还要攒钱买专业书,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把钱拿出来。最后他没要那张卡,却记在了心里——就像记着钟洋每次递过来的烟,记着他在宿舍楼下陪自己跑步的身影,记着他贴在烟盒上的创可贴。

母亲痊愈后,云飞带了些老家的核桃和红枣,分给宿舍的人。给钟洋的时候,他特意多装了一袋:“这是我妈让我给你的,说谢谢你惦记。”钟洋接过袋子,摸出颗核桃,用牙咬开,嚼着说:“阿姨手艺真好,比我妈做的好吃。”他说着,从兜里摸出烟盒,弹出一支烟递过来:“今天高兴,抽支?庆祝阿姨康复。”

这次,云飞没摆手。他接过烟,夹在指尖,看着钟洋帮他点燃,烟雾吸进嘴里,呛得他剧烈咳嗽,眼泪都流了出来。钟洋拍着他的背,笑着说:“慢点,没人跟你抢,不会抽就别勉强。”云飞咳完,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,却觉得心里的堵得慌的情绪,好像跟着烟雾一起散了不少。

大四那年,大家都开始忙着找工作。钟洋签了一家建筑公司,要去外地的工地;云飞则准备考研究生,每天泡在图书馆。晚上回到宿舍,钟洋会坐在床沿上抽支烟,看着云飞整理复习资料,偶尔说句话:“别太累,早点睡。”云飞会点点头,帮他把窗户开得大一点,让烟味散得快些。

毕业典礼那天,天气特别好。钟洋穿了件白色的衬衫,没戴帽子,头发梳得整整齐齐,手里还捏着那个银色烟盒——边角已经磨得发亮,上面的创可贴换了好几次,却还是贴在那里。他找到云飞,从烟盒里抽出支烟,递过去:“毕业快乐,抽支烟,以后就见不到了。”

云飞接过烟,这次没咳嗽。他跟着钟洋走到操场的角落,看着他点燃烟,烟雾在阳光下慢慢散开。“以后去了工地,少抽点烟,注意安全。”云飞说。钟洋点点头,把烟盒递给云飞:“这个给你,留个纪念。以后想我了,就看看,别真把我忘了。”

云飞接过烟盒,指尖触到熟悉的金属质感,还有侧面那道浅浅的划痕,心里一阵发酸。“你也一样,”他说,“记得按时吃饭,别总在工地上对付,有空给我发消息。”

钟洋笑了,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行,肯定发。”他抽完最后一口烟,把烟蒂摁灭在垃圾桶里,转身往校门口走,走了两步,又回头挥了挥手:“云飞,有事随时找我,别客气!”

云飞站在原地,手里捏着那个烟盒,看着钟洋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人群里。他打开烟盒,里面还剩最后一支烟,过滤嘴上印着“软云”的字样,旁边放着两颗薄荷糖——应该是钟洋特意留下的。

后来,云飞去读研究生,把那个烟盒放在书桌的抽屉里,偶尔会拿出来看看,指尖摸着侧面的划痕和残留的创可贴痕迹,就想起钟洋倚在门框上递烟的样子,想起他在宿舍楼下陪自己跑步的身影,想起他把银行卡塞给自己时的坚定。

有次他在实验室遇到难题,熬夜到凌晨,摸出抽屉里的烟盒,打开看了看,又合上。他没抽烟,却好像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,想起钟洋说的“别硬撑,身体要紧”,心里的烦躁渐渐消散了。

再后来,钟洋从工地寄来一张照片——照片里,他站在刚封顶的大楼前,穿着工装服,手里捏着个新的银色烟盒,笑得很灿烂。照片背面写着:“云飞,我在这儿挺好的,你也照顾好自己,有空来玩,我请你抽好烟。”

云飞把照片放在烟盒旁边,看着那个磨得发亮的旧烟盒,突然明白,钟洋递过来的从来不是烟,而是那些说不出口的关心——是宿舍里人住不抽的烟,是工地上带回来的薄荷糖,是塞过来的银行卡,也是那个贴了创可贴的烟盒。

那些藏在烟盒里的细碎时光,没有惊天动地的故事,却像淡淡的烟草味,慢慢融进了记忆里,成了大学四年里最温暖的底色。就像钟洋说的,看着楼盖起来就值了,而看着这些细碎的关心慢慢沉淀,也一样,很值。